第28章(2 / 2)

侯门有喜 一砾沙 4013 字 28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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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萧渡回到侯府之时,元夕正让李嬷嬷和安荷她们整理着从相府中抬回来的箱笼。

萧渡负手走过去,乘旁人不备在元夕脸上轻啄一口,被元夕红着脸狠狠一瞪,才清了清嗓子朝正在忙碌的安荷笑问道:“夏相没为难你们吧。”

安荷叹了口气道:“相爷发了很大的脾气,说我们不中用,没能看好小姐。不过最后倒是没派人阻拦,由得我们把这些都带走了。”

萧渡脸上的笑意更甚,他今日特地派人大张旗鼓地去了相府,说是奉了夫人的指令要把贴身丫鬟和箱笼全带回去,夏明远爱面子,自然不会承认元夕是偷偷摸摸自己溜回了候府,表面上也只得应允。

他想象夏明远当时有火发不出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心中便越发畅快起来,这时元夕却因为想起爹爹而略有些失神,这次将错就错回了候府,始终是对爹爹有些愧疚。

萧渡看出她心中所想,轻轻叹了口气道:“屋子里乱,陪我出去走走吧。”元夕点点头,便任由他牵着朝外走去,两人的手在袖底交握,踩着一地落叶在园子里漫步而行,虽然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却都好似能明了彼此心中所想,无需开口,已抵千言。

一直到走到一处水榭旁,萧渡见元夕被冷风吹得缩了缩脖子,便轻轻脱下外袍将她裹住,又把她一把揽在怀中,柔声问道:“后悔吗?”

元夕埋在他温暖怀中吸了吸鼻子,摇摇头道:“不后悔。以后也不会。”

萧渡双臂倏地收紧,恨不得将她融在自己的骨血之中,两人就这么对清溪流水相拥许久,萧渡才深吸一口气,道:“你今天去见了爹和娘吗?和他们说了些什么。”

元夕今日一早便去了老侯爷和公主房里请安,又去萧芷萱房里陪她说了会儿话。此刻听他提起才叹了口气道:“今天我才发现老爷的气色差了很多,还有萱儿也瘦了,说不了几句话就要掉泪。想不到我走了以后,府里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指得正是蔡姨娘自缢之事,萧渡被她提起,才正色道:“说到这里,我正好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你帮我一同想想。”说完便领着她朝书房走去。

当元夕拿起那张纸笺时,看着上面一排寻常文字,一时也有些理不出头绪。

萧渡在旁对她简单说明了当日的情形,又道:“后来萱儿对我说,蔡姨娘死得那日曾经去找过她。按她所说得,蔡姨娘背后一直藏着一个人在操纵着她,而蔡姨娘好像已经掌握了那人的某样证据,本来是准备偷偷潜逃出府才去向她道别,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又会回到房中,还无端遇了害。”

元夕蹙眉,道:“你不是说过,她已经被老爷禁足,门外的护卫和丫鬟都证明她那日从未离开过屋子,那她是怎么跑出来得?”

萧渡道:“这件事我已经查清楚。萱儿和我说蔡姨娘当时是一身丫鬟的打扮,于是我马上捉了她身边的大丫鬟桂禾去审问,那丫头吓得够呛,不用多问就全都交代出来。据她所言,那天蔡姨娘故意找她一个人进房送饭,然后便将她打晕,随后又扮作她的模样,偷偷溜了出去。那时正是中午,门外的丫鬟们和护卫们精神不济又急着用饭,便没有留意到这种小事。桂禾还说那日她醒来后,发现已经被绑死在床上,本来已是万念俱灰,想着必定会被安上与蔡姨娘勾结助她潜逃的罪名,谁知道过了不久蔡姨娘竟又折回来了。蔡姨娘替她松绑后,又叮嘱她不准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然后就让她装作若无其事回到外间。后来蔡姨娘死在房里,桂禾怕会惹祸上身,便也故意将这件事隐去未提。”

元夕想了想,道:“这倒是奇怪了,蔡姨娘既然做好周全的谋划想要出逃,为何又会折回房里。是谁能进她的房里害她,你说得那个桂禾,她当真没有嫌疑吗?”

萧渡摇头道:“我初时也曾怀疑过,但是那丫鬟十分胆小,不过吓唬了她几句就吓得什么都说出来,我看她不像是装得。还有根据仵作验尸的结果,蔡姨娘死时应该是大概申时左右,那是桂禾和几个丫鬟都待在外间,其他人都可作证。”

他见又拎起那张纸笺,道:“除了这个疑点,还有这封信也十分奇怪。你看这些墨点,我觉得应该都是蔡姨娘有意为之,为了像我们说明某件事情。只是我想不出,这到底是代表着什么。”

元夕沉吟片刻,突然道:“你刚才说,蔡姨娘让萱儿好好保管她这些年抄得字帖?”

萧渡点头道:“所以我猜测她知道了一些事,又偷偷藏在了字帖里,所以才会遇害。但是我们进屋时那字帖已经是缺失的,关键的那几页应该是被凶手给带走了。”

元夕道:“蔡姨娘既然习惯将所有秘密藏在字帖之中,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墨迹所表达的讯息,会不会也和那字帖有关。”

萧渡心中一动,连忙从柜中拿出他那日特地收好的一堆字帖,和元夕一起仔细查看,果然发现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中,竟也夹杂着几个小小墨点,如果不留心很难发现。而且那墨点的颜色明显与原本的墨迹不同,显然是后来才加上去的。

萧渡和元夕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激动的光芒,看来这条路应该没有走错。只是当他们铺开一张宣纸,将那墨点旁的字连起来写下才发现,这些字组合起来仍是杂乱无章的。元夕握着笔咬唇沉思,道:“也许,我们需要将这些字帖理出个顺序来,这样才能知道这些字该如何组合。”

可是从字帖上看不出前后顺序,幸好他们很快发现蔡姨娘是在抄写一本名为《法华经》的经书,只要对照经书上的内容,便能够理出正确的顺序。

只是这件事说起来简单,想要去做却并不容易,两人一起整理到晚饭时分,才为每一张纸编上了顺序,这本经书一共有二十一章,其中有几章中少了了几页,应该就是被偷走的那些。剩下厚厚一叠被两人记上数字整理好,再将每张纸上有墨点的字按顺序圈出记下,最后的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那些字还是连不成有意义词句,难道是他们找错了方向。

看着元夕十分失望地耷下眉眼,萧渡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安抚道:“别着急,总会想出法子的。”

元夕叹了口气,直直望着眼前的一大摞经文,道:“可我总觉得好像就差一点儿了,如果就这么错过,真的太不甘心。而且萱儿到底曾经帮过我,我不想再看她这么难过下去。”

萧渡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替她揉着眉心,道:“你才刚回来,我不想看你发愁的样子。你放心,我答应了萱儿会帮她查清楚就一定会做到,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元夕却坐直身子,倔强道:“那怎么行,我既然是是你的夫人,又是萱儿的大嫂,就得负起该负的责任,这件事我一定要想办法弄明白。”

萧渡见她一副不找出真相誓不罢休的模样,不由有些失笑,道:“好好好,那就由你去查,从现在起整个侯府里包括我在内,一切都由你调遣总行了吧。”

元夕被他安抚了一番,心情也放松了许多,两人差人将晚饭送到房里,却因为怀了心事,都吃得没什么滋味。用完了饭,元夕又拾起那张已经被揉出许多皱褶的纸笺反复的读着,突然对萧渡叫道:“你来看看,这封信里是不是一共写了二十一个字!”

萧渡一听,脑中也有灵光闪过,连忙接过纸笺来数,果然所有字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一个。两人惊喜地对望一眼,同时想起了那本《法华经》正好是二十一章,再看那纸笺上的墨点,好似都和其中几个字有所对应。

原来那字帖中不是所有的文字都有用,蔡姨娘想告诉他们的,只是其中某一章某一页中的那个字。两人终于找出了正确的线索,顿时觉得无比振奋,连忙铺开宣纸,对着纸笺上有墨点标记的字数找出正确的章节,又按墨点的数目圈出了其中的页数,将其实标记的字记在宣纸之上。

两人满头大汗的对着找了许久,终于在纸上记了一句话,这应该就是蔡姨娘真正想告诉他们的话。而这行字却令两人方才的喜悦荡然无存,只瞪着双目,感到身子有些发凉,只见那张宣纸上竟赫然写着:余么么害我。

余嬷嬷是公主最为亲信之人,如果蔡姨娘最后留下的这句话是真,那这件事只怕连公主都脱不了干系。元夕觉得嗓子有些发干,转头望着萧渡试探地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萧渡脸色发青,过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道:“你不用管了,明日一早,我会去问明白。”

第二日清晨,公主房里仍是满室的药香,公主的脸就埋在这飘渺的雾气之后,显得有些疏离。萧渡坐在下首,抬头观察了下公主的神色,道:“娘亲最近的气色越来越好了,想必心情应该是不错吧。”

公主扯了扯唇角道:“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的心情如何好的起来。不过是换了一味新药,对我这病倒十分对症。”

萧渡笑了笑,无论如何还是为娘亲的身子好转而感到有些欣慰,两人又闲话了几句家常,萧渡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我有一件事,想单独问下余嬷嬷,不知娘亲可否答应让她能随我走一趟。”

余嬷嬷正在为公主斟茶的手猛地一抖,那茶水便歪出了一些,溅到了公主的裙裾之上,公主瞪了她一眼,道:“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是如此毛躁。”余嬷嬷连声道歉,又吩咐门外的丫鬟去找件干净的给公主换上,公主摇了摇头,又对萧渡,道:“余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这屋子里到是一刻也离不了他,你有什么事要问,现在问就是,难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背着娘才能说。”

萧渡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目光炯炯盯住余嬷嬷,问道:“蔡姨娘死得那日申时,余嬷嬷你在哪里?”

余嬷嬷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公主已经瞪大了眼睛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身边的人吗?”

萧渡生怕她气急攻心,连忙摇头道:“娘亲莫急,只是现在有样证据刚好和她有关,所以想来问个明白。”

话音未落,余嬷嬷已经噗通一声跪下道:“奴婢每日都呆在公主房里伺候,申时正是公主吃药之时,奴婢怕手下的小丫鬟们怠慢,一向都是亲自为公主煎药又伺候她服下,步步都不敢离开啊。侯爷可要查清楚啊!”

萧渡皱起眉头,还未开口,公主已经捂住胸口道:“你听明白了,余嬷嬷那日寸步都未离开我的房里。不管你查到什么,必定是有人刻意陷害,除非……你现在连娘都不信了。”

萧渡见她脸色煞白,生怕她会引发旧疾,顿时也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先上前软言安抚,不敢再往下问。

而另一边,元夕坐在房中,反复想着萧渡对她描述过得蔡姨娘死时房中的所有细节,这时,李嬷嬷提了炭炉进来,道:“天越来越冷了,也该把炭烧着了。”元夕盯着那炭炉看了许久,脑中迅速闪过一样不寻常的地方,她突然想明白了,那日蔡姨娘是如何在密闭的房里被杀害,凶手又是如何逃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