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太该不会天天使唤他们干活吧?
就在这个时候,电影又一次停掉了,开始插播各种口号各种号召,人群中有人不满起来,小声嘀咕骂天扯地看个电影也不安生,也有的人赶紧提醒:“不能乱说。”
对方实在是一脸严肃,以至于那些嘀咕骂天扯地的立即不敢说啥了。
罢了罢了,有电影看已经应该满足了,还在乎啥插播口号。
再说了,电影里的口号和生产大队长陈胜利的口号仿佛也不是一个味儿,看着也新鲜。
小孩们可对口号没兴趣,开始满大街乱窜起来。
平时街道上没这么亮堂,现在有放映机照着,不光是屏幕前面,就是屏幕后面,也有恰好反着的口号,照得后方一片光亮。
小孩子们兴奋地打闹。
童韵端着那搪瓷缸子,先寻到了自家小孩子,拉到角落里,给他们一人口袋里塞了一把,嘱咐他们躲一边偷偷吃了,别让其他孩子看到,要不然说不得惹事。小孩子们答应了,捂着口袋躲一边吃花生去了。童韵之后又去找陈秀云,她想喂牙狗一点。
然而这一幕看在苏巧红眼里,却是恰好落实了她心中悲愤的猜想。
别的孩子都有花生吃,就她家牙狗没有!
剩下一点花生,童韵竟然不想着给她家牙狗留着,竟然还要自己端着看电影吃花生,她咋日子过得那么美呢?
苏巧红嘴里喃喃着:“咋不给我牙狗吃花生,咋不给牙狗吃花生!”
这么说着时,她就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拦在了童韵面前。
童韵正走着,忽而见个人影挡在自己面前,开始时吓了一跳,待细看,一下子认出来了。
“四,四嫂,你咋来了?”
苏巧红却上前一步,恨声说:“童韵,你也忒黑心了,我是被赶出顾家了,可是你们也不能那么对待我家牙狗!”
☆、第41章 第 41 章
第41章露天电影3
苏巧红却上前一步, 恨声说:“童韵, 你也忒黑心了, 我是被赶出顾家了,可是你们也不能那么对待我家牙狗!”
这话说得童韵也是一脸懵, 牙狗,牙狗不是好着么, 牙狗咋啦?
无奈, 她只好反问苏巧红:“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对待牙狗了?”
苏巧红听着, 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所有委屈都涌上心头,她悲愤地流着眼泪说:“你少来,你竟然还在这里装,别以为我傻,我都看到了!你们吃鸡蛋羹, 不让我牙狗吃!你们吃花生,也不让我牙狗吃!你们饿着我牙狗, 背地里偷吃好东西!可怜我牙狗, 没了娘, 成了个小白菜,天天被欺凌,这还有好日子过吗?我的牙狗太可怜了!”
说着,她就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诉说:“我的牙狗好可怜!就你童韵, 会装, 你少在这里膈应人!”
童韵听着她那些话,简直是仿若听天书,心说这不是神经病么,脑子不清楚啊?牙狗自打由婆婆养着,早睡早起健康起居,吃的喝的没一样差的。就连那鸡蛋羹,按理是一周岁就断,可牙狗愣是吃到了一岁多,上个月才断的。这是给他开了特例,妯娌们看他这么小没了娘,对此也就不说啥,这是妯娌们大方不计较!
更有甚者,牙狗也经常养在她屋里,她给蜜芽儿吃啥,也经常有牙狗一口。可以说,牙狗现在受到的待遇已经和自己女儿蜜芽儿差不多了,比他七个哥哥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结果呢,她苏巧红竟然说自家虐待牙狗?
这哪跟哪啊!
她就算不知道自家怎么对待牙狗的,好歹打听打听再仔细看看牙狗现在脸上的肉!红口白牙污蔑人,这算啥?
童韵想起了以前听父亲说话,知道有一种病叫做被迫害妄想症,难道这苏巧红就是?
当下她攥紧了手里的搪瓷缸子,小心翼翼地防备着苏巧红,这么说道:“你既然还没和四哥离婚,那我依然叫你一声四嫂。四嫂,你自打走了后,我们待牙狗好得很,你要是不信可以过去看看牙狗,牙狗现在白白净净,比一般大队里的小孩都要胖乎一些,这肯定不能是被虐待的样儿。你再不信你可以问问四哥,那是四哥的亲生儿子,他能心里没数?他能自己不在乎自己亲儿子?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到了虐待的地步,你说这话,是诛心呢!”
然而苏巧红是那讲理的人吗,是那能听进去别人话的人吗?她如果能听进去,那她就不至于走到今天了。她是自己但凡认准了一个理,就铁定认为自己是对的,并且随时随地能发现一些“事实证据”来支持自己的想法。
比如现在,童韵手里拿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花生。花生那是好东西,好东西分给几个孩子,但是没分给牙狗吃,这就是虐待,显然的,不用想,这肯定是不让牙狗吃。她小时候在家里,这种事见多了,爹娘就是这么干的!
“你有理,你会说话,你是城里来的,我比不过,我不管,我只难受我的牙狗,我的牙狗没娘了,没娘可怜!”
童韵听着这话,又好气又好笑:“算了我不和你说这个,你有理去和咱娘说,去和四哥说,我一个当弟妹的,犯不着被你这样说,更犯不着和你扯扯这个!至于牙狗如何,你自己有眼就去看,没眼的就闭嘴,别和我瞎掰掰!”
说完这个,她径自去找陈秀云去了。
找了一番,陈秀云却根本没在凳子上坐着看电影,原来牙狗想尿尿,陈秀云便带着他到了旁边角落柴火窝里撒尿。
这个时候陈秀云也看到了童韵端着搪瓷缸子过来,忙招呼她。
“嫂,总算找到你了,这是花生……”她刚要把花生打开喂给牙狗吃,就听到旁边一个黑影忽然蹿出来,把牙狗抢走了。
苏巧红一直跟踪着童韵,跟踪着童韵找到了牙狗,她抢过牙狗抱在怀里,低声呜呜呜哭起来。
她太想念牙狗了,太想念了。
她娘让她改嫁,她怎么也不想改嫁的,她舍不得她的牙狗,她的猪毛,也舍不得顾家这个家。
顾家饭食吃的好,玉米面粥能吃上,可是在娘家,只能是高粱米红薯面。
虽然都不是啥细粮,可是高粱米和红薯面剌嗓子,比起玉米面还是差许多的。
“牙狗,牙狗,娘想死你了,你想娘不?你想娘搂着你不?你想娘回家不?”她掰着孩子的脸,这么问道。
然而牙狗才一岁半,一岁半的孩子,和亲娘分开了半岁,他哪记得这么多啊,他只觉得自己正和二伯娘出来撒尿,又看到五婶婶的花生心里正盼着吃,结果忽然冲出来一个疯女人搂着自己叫唤。
他是吓到了,僵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的手胡乱捧着他的脸,一个劲地瞪着那双发红的眼睛说:“你喊娘啊,你喊娘,我是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