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2 / 2)

元配 石头与水 4660 字 19天前

因这事,魏年原想着添机器的事,一时间又踟蹰起来。

现下,魏年有事很愿意跟陈萱商量,陈萱想了想,说,“阿年哥,我看咱们在天津上海的生意都缓过来了。想添就添一台吧,那一台机器也不贵,干得好,今年就能回本儿。日本人总得过几年才会来的。”最后这一句,是陈萱梦里的论证。

“成,那咱们就添一台!”

魏年把机器添上,陈萱依旧是生意学习养闺女三不误,说来,经过前年东三省事变,去年初的上海战事,这一年的生意倒是极其火爆的一年。尤其白小姐神来之笔,去年花钱请一位有名的小说家,在自己的小说里植入了品牌广告,然后,也该着“思卿”走运,这部小说大火特火。接着就被拍成电影,话剧也有在各地剧院上演。白小姐非但赞助了电影拍摄,还赞助的好几家话剧团。连北京这里,因小说电影一系列带动下,再加上魏年提议的顺势在报纸上做的一系列广告,“思卿”都攀上了新的销售高峰。

这会儿国内的广告一般更倾向于画报、报纸的宣传,直接植入小说电影的极少,还没这么玩儿的啊,白小姐做为吃螃蟹的第一人,简直可以写入现代营销教科书的经典案例。

还有青岛、汉口、九江等地实力不错的代理商来北京,想做“思卿”牌子的省代理。整个品牌都跟着受益,魏年与容先生在电话里商量过,打算就趁着这股东风,把思卿的牌子就此做成全国品牌。要添的机器也不是先时的一台,而是每种都添了一台。魏年现下,见天儿的带着陈萱在六国饭店宴客,有代理商过来,先去六国饭店吃饭,这是头一站,第二站就是去店里参观研发中心,魏年当初把研发与工厂分离工来的主意,如今就能看出魏年的先见之名了。那些代理商一瞧,研发中心里的师傅,不,人家洋派的叫研究员,都是跟医院的大夫似的,穿着白大褂,文质彬彬的科研工作者。尤其现在管着研发中心的吴赵两位主管,因着有代理商过来,魏年给他俩一人在眼镜店配了幅平面儿的圆框金丝眼镜,说这样瞧着文气,总之,与那些个师傅伙计工人裹在一起的老式作坊类型的工厂完全不一样的档次啊。

魏年跟人家介绍研发中心,都是这样说的,清一色的名牌儿大学的高材生,他们这是与北京大学有长期合作云云。魏年的口才,已经过了舌灿生花的初级水准,现在是低调谦逊中彰显实力。

而涉及到具体的代理商的销售计划,魏年则是请代理商与陈萱魏银面谈。陈萱魏银虽是女人,却是实打实的化妆品一线销售做起来的,现在俩人也会每天都去店里盯着。连带着思卿每次升级款的包装,都是魏银设计的。

面对“思卿”如此势头,再次来的北京的邵小姐当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饶是以邵家之财力,邵小姐也不禁与父亲说,“真是走了眼。”

如果当初她把“芬芳”交给陈萱魏银姑嫂经营,那么,现在火遍全国的就该是她的“芬芳”,而不是现在的“思卿”了。

第172章 过逝

邵小姐遗憾的不知道是“思卿”品牌如今的火爆, 还是陈萱有个了不得亲妈的事, 或是二者兼而有之。如劭先生则更多是对魏氏夫妇人品的欣赏,这几年, 邵先生多在北京停留,何况, 邵先生与闻氏夫妇也曾有数面之缘。陈萱与闻夫人的关系自然令人意外,不过,陈萱魏年这几年踏踏实实的做事业, 就是在社交圈也是低调内敛的那类型人。听说有市长家千金邀请陈萱参加公益组织,陈萱都婉拒了, 就是一心一意的做自己的化妆品事业。

陈萱夫妇这样的低调实干, 反是赢了不少人的好感。再交往起来, 这对小夫妻虽则不富裕,但很知道过日子, 为人实在上进,许多长辈反是喜欢他们小夫妻。

如今“思卿”大爆, 二人在社交场上也获得了更多的关注。

有一些不错的社交场合,两人都会去参加。当然,也会带着魏银秦殊一起。魏老太太给闺女张罗亲事总不成,还暗搓搓的跟老太爷商议,是不是因为魏银总是跟着兄嫂出门参加舞会的缘故。魏老太太嘀咕, “这要是好人家儿, 听说阿银总是去舞会, 人家会不会误会咱阿银啊。”

“都是正经舞会, 有什么可误会的。”魏老太爷轻轻咳嗽两声,摆摆手,“你别去找那些个不上档次的人家给阿银说婆家了,我瞧着都不般配。什么皮货铺的少东,酱料铺的掌柜,都什么人家啊。”

魏老太太给老头子倒杯温水,给他润润喉,辩解,“这可怎么了,都是正经人家。”

“你也想想,咱阿银现在,会两国外语,还会画画,每年秋冬给人画月历牌就能赚好几百块大洋,自己还有生意,长的也好。就那什么皮货铺、酱料铺的,能配得上咱阿银?”魏老太爷话到最后,很是带上了几分骄傲。

“这老头子,你可真是孩子是自家的好。”魏老太太压低声音,“阿银身上背着债哪,欠银行那么多钱,怎么还呀。这媒人还不晓得,要是人家晓得阿银欠银行那许多钱,谁还敢娶她?就是皮货铺、酱料铺这样的人家,都没有啦!这事儿得瞒着,知道不?阿银欠债的事儿,可不能说,等把亲做成了,再跟男头儿说。”

“行了,你别操这没用的心,今年她们那生意好的,怕是年底就能把欠银行的钱还清了。”魏老太爷交待老婆子一声,“别总给阿银张罗这不上档次的婆家,阿银可是有东交民巷的房子做嫁妆的女孩儿。”

魏老太太不能信,“今年就能把欠的钱还清?她们生意有这么火爆?”

“火爆的不得了。”魏老太爷又轻嗽两声,喝口水压了压,“别说,阿银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材料。”

魏老太太道,“这吃好几副中药也不见好,要不,还是听阿年的去洋医院里检查检查,怎么总咳嗽啊?”

“洋医院就比同仁堂还好?”魏老太爷道,“也不觉什么,就是晚上咳两声。”

魏老太爷这一场病,来得稀奇。入秋就有些咳嗽,魏年请的是同仁堂的老大夫给开了药,减轻却总不能大好。待魏年租了小汽车,带着老爷子往德国医院检查后,也没查出什么大毛病,开了些西医止咳的药吃着,总是不好不坏的样子。

及至入冬,病就沉重起来。

不过一二月光景,就起不得身了。魏老太爷一辈子明白人,脑子到最后也没有半点儿糊涂,觉着自身不大好时,先是请了两个铺子的掌柜,还有平时交好的赵亲家、何东家过来,给做中人,瞧着先把家分了。魏时魏年更担心父亲的身体,魏老太太也说,“这急什么分家呢,还是先静下心养病。”

“孩子们都大了,早晚得分,趁着现在没事,先分了,也清楚。”魏老太爷靠着被子卷儿,闺女儿媳都不能在屋里,屋里就是魏老太太、俩儿子、俩掌柜、俩中人,魏老太爷轻嗽了一阵,接过老太太递上的水喝两口,才说,“你们也大了,自小跟着在铺上学做生意,这几年,我一直就想着,分了家,我和你妈也享几天清福。阿时是长子,我跟你妈,以后都跟着你过。阿年你是次子,现下我还在,自然都住在一处,以后你们想分开过,也得是我闭眼以后的事了。”

魏年忙说,“爸,您别说这话。”

“这话早晚得说,早跟你们说明白。”魏老太爷看向两位掌柜两位中人,“老李老赵,咱们多少年的老伙计。赵亲家何老弟,咱们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今天,你们帮着做个见证。我跟老婆子,这是老房,算一股儿。阿时是长房,他这房算一股。阿年是次子,两儿子我一般看待,他这房也是一股。家里这些年的收入,除了铺子,就是草莓园了。这草莓园的事,我要拿出来单独说。当初,是阿银买的种子,二儿媳种出来的。那会儿还没分家,这就要算公中的,所以,每年的银钱,公中都要占一份儿,阿银那里因是她买的种子,这几年,一直有阿银的一份儿分红。当初我定的,她出嫁,这分红就没了。如今还没嫁出去,分红就得有她一份儿。如今这要分家了,老房算是占了她们姑嫂这几年的便宜。我有个想头,阿时阿年你们听一听,看合不合适。”

“爸,您说,我们都听您的。”魏时魏年应道。

魏老太爷先是看着魏年,“你媳妇不是个小器人,那几年忙不过来,把这种草莓的手艺传给你们大姐了。你大嫂忙,先前没空学种草莓。今天分家,住在一起时,草莓园算公中的,既分家,毕竟是你媳妇当初种出来的,这手艺,也是自她那里传出来的。这草莓园,还是要分给你们的。可这种草莓的手艺,我跟你妈这一辈子,也就你们兄弟姐妹四个,先前传给了你大姐,以后你嫂子想学,也教一教你大嫂,成不?”

魏年立刻就替他媳妇应下,魏年道,“爸爸你放心,就是阿银想学,我媳妇也一样教的。她跟大嫂,亲姐妹一般,这没二话。我们兄弟姐妹,都能学。只是往下传,只能传自家儿孙。不然若谁都传,这技术也就不值钱了。”

魏老太爷点头,“这话是。”接着,魏老太爷又说到其他产业,“两个铺子依旧分做三股。王府井的铺子,年头儿长些,地段儿也好,铺面儿也大,前几年又买下了隔壁的铺面儿,这是处四间的大铺子。东单那里,是处两间的铺面儿。两家铺子都没欠款,库里的料子,账面儿上的钱,王府井的自然要多些。王府井的铺子,算两股。东单的,算一股。再有家里的钱,当初,阿金出嫁,嫁妆是照着五百块大洋置办的。阿银还没说人家,这笔钱留出来,给你们妈收着。再分出两百大洋,这是以后我跟你妈走后,发丧出殡的钱。就照着这些钱使,不许铺张浪费。人一闭眼就什么都没了,没的弄出什么大排场来糟蹋钱。余下的,这些年的家底,一式三份,老房一份,阿时房里一份,阿年房里一份。铺子你们各是各的,这钱,给你们媳妇收着。她们俩,都是我看着给你们定的亲事,如今看来,都是好媳妇。你们也大了,好好过日子,别叫人操心。”

俩儿子对这分家都没意见,主要是,时下分家,长子因要给父母养老,的确是要占大头的,魏时自然没意见。至于魏年,这位先生还没成亲时就知道攒自己的小私房,这几年又偷偷发展自己的副业,陈萱也有店铺,魏时不差钱,何况,他爹的分法,称得上公平。

有俩掌柜看着拟出契约,中人做证,俩儿子摁了手印,这家就算分了。

魏老太爷多明白的人,连那草莓技术的事也让俩掌柜拟出契约来,一式三份,让俩闺女和大儿媳摁了手印,告诉她们,这技术学了只能传给自家儿女,不能传外人。然后,两张存单让魏老太太给了俩媳妇,让她俩收着,好好存着过日子,不能乱花用。

待把家分好,魏老太爷让俩儿子置酒招呼掌柜和中人,闺女、媳妇则是下厨的下厨,伺候老人的伺候老人,看孩子的看孩子。魏时魏年与两位掌柜、赵亲家、何东家吃酒时说起魏老太爷的病,都十分担心。魏年道,“西医那边说要做手术,我爸死活不答应,中医这里还是吃同仁掌的药。”

魏老太爷是老派人,相熟的也都是老派人,赵亲家一听说西医要动手术,当时就吓一跳,“洋医院那个,好不好就要朝病人动刀子!我就说,原就是病着的,一动刀子不是更伤元气。我还听说有人动刀子割错了,直接把人割死的,总觉着不大可靠。同仁堂是请的哪位大夫?”

魏时道,“托人请国医院孔院长的方子。”

“孔院长的医术,阖北京也有名的。”何东家寻思了个法子,悄悄同两兄弟道,“你们爹是个鲜明人,什么事都想在前头。要不要置下东西冲一冲。“何东家的意思是,把棺材寿衣备下冲一冲,这是民间的讲究,有些老人倘是病沉了,用这个一冲,便能转好的。

兄弟俩想一想,魏时说,“要是再不见好,就得冲一冲了。”

魏老太爷是腊月去的,并没有缠绵病榻太久,临去前孙男娣女都在跟前,魏老太爷清醒时已经把该交待的交待了,并没有什么再牵挂的,眼神在老太太脸上定睛片刻,便阖眼去了。

第173章 新居

魏老太爷一辈子的明白人, 做事明白,做人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