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宅的铜门静锁着,里头一株芭蕉树,绿如盈盈翡翠。巫娆跪在泥里,云鬓如雾,眼波楚楚地绕着水意。她欲说什么,见父亲脸色铁青,又不好直言。
巫靖自是气怒不胜:“你这不争气的!为父我找了那桓九郎说了多少回,他早已应许你为平妻,你如今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桓七郎的头上,你、你这不成器的!”
“郎主,”秦氏劝慰,“已到了这种地步,再罚她也于事无济,不妨将错就错。桓七郎是桓家的嫡子,地位尊崇,学识见地、名士声望哪一样不远远越过了桓九郎去,纵然为妾,也未必没有桓九郎的平妻好……”
“这我自然知道。”巫靖痛心疾首地放下手里的草鞭,眼眶猩红、颓唐地坐下,“夫人难道便不知道,桓瑾之那是何许人也,阿娆如今对她使了这等计策,他日便真入了桓府,桓瑾之可会善待你女儿?”
这话说得母女二人脸色齐齐发白。
巫娆没有考虑这些,她只是,对桓瑾之仰慕,仰慕得近乎痴狂,近乎绝望。她是飞蛾扑火,万万没有思量这些的!
父亲这么一说,她思透今后这利害关系,登时更是绝望。
巫靖颓丧地又道:“桓家上下,不会有一个人敬重阿娆,这也不说。还有那桓九郎,他看中的妇人,对他的七兄用了这样的法子,他会如何作想?”
他只怕会想,他桓九郎堂堂桓家之子,竟被区区一个巫娆拿去做了接近他七兄的垫脚石,做了她过河的引渡人,做了为她裁量嫁衣却浑然不知的竖子。
便是这么一下,巫娆发白的脸瞬间惨白!
她哆嗦着唇望向自己的母亲,秦氏却是漠然地移过目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只得又跪着来央求自己的父亲,攀住他的膝头,泪眼婆娑地诉求道:“阿爹,我不知,我没想过这些啊……”
“我、我只是,只是太恋着他了,我不愿嫁给旁人啊……”巫娆说到这里,泪水宛如梨花雨般地落下,“若是嫁给了桓九郎,我要日日与他抬头相见,可是,可是再不能有一丝希望了啊……阿爹,你帮帮女儿!”
不知为什么,平素在自己臂弯边撒娇弄痴的女儿,他眼中一向娇蛮可怜的女儿,听着她的哭诉,巫靖竟是心中一阵烦躁,他奋力抖开她,巫娆扑倒在地,绝望地拿眼睛瞅自己的父亲。睁大的瞳孔里,清水涟涟扑落,滴入草丛之间。
夏夜里,有无数的萤火飘乎而起,闪闪烁烁的流光映在她的花鬟玉容上,娇媚婉转的一抹纤腰,像一弯澹澹的水。
这般姿色,若不是今日她做出这等愚蠢之事来,攀附上桓九郎,于他们巫府而言,自然是更高一个台阶,从此平遂。只是,偏偏又成也萧何败萧何。难道他巫靖真没那福分?
他凛着冷目,他扑开广袖长身而起,“这事,你便求你恋着的那个桓七郎日后给你一席之地罢!”
说罢,便在不理会地上绝望哭泣的女儿,径自离开。
秦氏自然随着夫主一道而去。
巫蘅趴在泥里,指甲掐入了草根里,那双美丽的眼睛里被雾色弥漫,渐渐的,露出一抹凶狠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 巫娆:今天你们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们高攀不起!
巫蘅:你还有明天?
作者君:呜呜,阿蘅啊,我对不起你,你这个姐姐还有很多幺蛾子没整呢。
巫蘅:哦,那会威胁到我的谢郎吗?
作者君:这倒不会,你男人的实力在那儿。
巫蘅:那没事了,我一点也不怕。【冷漠脸.jpg】
☆、弦歌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