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洛映白这种从小天生的特级戏精来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点也不难,但让他生气的是,这个时候两只女鬼正一左一右地趴在他的肩头,冲着他的耳朵吹气,感觉非常之痒。
靠,这些真·磨人的小妖精!
可惜现在不能有大动作,洛映白咬牙忍了,保持笑容,走下玉阶,状若不经意地将两只正打算掀袍角抱大腿的鬼魂踩在脚下,踩成鬼饼,收进了宽大的袖子里。
——以上,就是代韦杰看到陵安君眼中“盛满了冷厉”的真相。
对方只是这一笑,一走,李晟的气势全然被压,稍一迟疑间,陵安君已经来到了面前。
随着对方的走动,长长的袍袖在风中微微起落,漂亮的眼睛乜了他一眼,轻飘飘地道:“李大人刚才跟皇上说什么了?”
语气很无礼,也很轻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跟他的距离这么近,李晟竟身不由己产生了一种想要后退的冲动。
他收敛心神,垂下眼睛,淡淡地说:“后宫不得干政,陵安君既然身在后宫,就安分些吧。”
笑容扩大,陵安君相貌柔美,却生了一双剑眉,微微挑起的的时候显得格外迫人,他终于正视李晟,打量片刻,忽然冷哼一声,伸手撩起一缕他垂落在胸前的头发。
洛映白在心里舒了口气,趁着这一抬手,顺便把一只抱在他腰上的鬼捏成团,扔进袖子——他最怕被别人胳肢,刚才差点笑场。
“如果你真的认为后宫就能禁锢住一个人,那么今日又何必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在皇上面前揭穿我的身份呢?”
轻语入耳,李晟一惊,猛地抬头看向他:“你竟然知道?你果然没安好心!”
淡淡一笑,傲然负手,肩头两只女鬼终于被甩开,感觉神清气爽。陵安君直视他道:“身在后宫,心在天下。便是我今日在你面前坦诚,你又能奈我何?”
他微微倾身,语气变得刻毒而缓慢:“李大人,请尔全族上下,静候我功成佳音吧!”
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那张精致到毫无瑕疵的艳丽面庞近在咫尺,漆黑的眼瞳如同星辰般动人,迷离而又神秘,唇边一刃流露些许残酷的笑意,带着让人窒息的美丽,诉说无声的诱惑与危险。
代韦杰自己演过耽美剧,对男人的靠近有些心理阴影,但人对于美丽的欣赏是一种本能,最起码在这一瞬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被蛊惑了。
就连一只流着口水的饿死鬼似乎也被这一幕所吸引,硬是腆着脸挤到了他们中间,冲着洛映白直笑,眼睛里面全是喜爱之情。
洛映白:“……”羡宁,救命啊……
太可怕了!太特么可怕了!不管怎么样,代韦杰是一个演员,最起码长得还算英俊帅气,但现在他面前突然贴过来一张放大的鬼脸,面色青黑,一口烂牙,偏偏还要把嘴裂开,这谁受得了啊!
李晟正对着陵安君发呆,冷不防对方忽然伸出手来,在他脸上重重摸了一下。
???
剧本上没有这出啊?
一巴掌把鬼糊走的洛映白神清气爽,莫名被揩油的代韦杰心情复杂,在下面围观的夏羡宁……
“……”:(不太高兴。
“卡!”过了片刻之后,肖导演才如梦初醒地喊停,脸上的表情非常怪异。
洛映白趁机后退两步,手结大金刚印,顺便把身边残余的几只鬼都收了,夏羡宁立刻配合着撤去结界。
肖导演看着屏幕,郁郁寡欢地对洛映白说:“你演的很好,最后一个摸脸的动作也加的很好,精准地体现了人物性格。”
洛映白:“???”
表情和语境不符啊。
肖导演又看了代韦杰一眼,代韦杰有些紧张地挺直了腰。他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算多,但出身书香门第,气质温雅高贵,对皇上一片忠心,演好了会很吸粉,这些对急于转型的他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代韦杰本来觉得碰上洛映白这个新人运气很好,这回正好可以稳压对方一头,借此大放光彩,没想到对方演技颜值都非常在线,反倒让自己最后就像一块木头疙瘩一样不知所措。
他心中惴惴,想着肖导演一向嘴下不留情,这次挨上一顿血骂估计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让代韦杰意外的是,肖导演什么都没说,摆摆手道了句“休息十分钟”,就带着副导演和编剧等人讨论去了。
两个人的对手戏,他夸了打酱油的洛映白,却没搭理代韦杰,这本身就是一种难堪,代韦杰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转向洛映白刚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一个俊朗英挺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拽着他一起走了。
他们走到更衣室,里面空荡荡的,夏羡宁就也跟着进去了,他把鬼都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对洛映白道:“快把衣服换了。”
洛映白笑眯眯地说:“好啊。”他直接大大咧咧地把那件暗红色的外炮脱下来了,故意往夏羡宁的方向一甩。
夏羡宁早就习惯了他的欠,伸手一抄,刚要找地方挂好,动作忽然停住了。
他意识到洛映白为什么要扔自己,恍然道:“原来维乐一被鬼魂纠缠,是这件衣服的问题?”
洛映白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早就热得不行,抓起里衣的衣襟狂扇,遗憾道:“是啊,我还以为它们都是看我英俊潇洒才围过来的,没想到是这件衣服的关系。可惜可惜。”
夏羡宁没搭理他,拿着衣服一寸寸地细细查找,终于在右肩处停了下来,他把布料展开,并指在上面一抹,喝道:“赐赦令,下天罡,五鬼显形!”
洛映白凑过去看,脸颊一侧还挂着的耳坠一晃一晃地打在夏羡宁脸上,凉沁沁的,让人心里有点哆嗦,夏羡宁侧脸看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洛映白没有察觉,专心致志地看着那块衣料,只见上面显露出一个黑色的图案,正是头身分离的飞头蛮形象,飞头蛮的心脏位置上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符号呈暗红色,不仔细看几乎辨别不出来。
他用手捻了捻,肯定道:“是血。”
夏羡宁打开装着野鬼的瓶子,果然里面的一堆鬼就像是磕了药一样,满脸迷幻地冲到那个符咒旁边,又亲又摸,挤不进去的就干脆蹭衣料,把洛映白看的目瞪口呆,这才知道刚才对自己它们还算是矜持的。
“这什么情况?你快看看。”
他自己也不是没脑子,但是天生一把懒骨头,到了熟悉的人面前就变本加厉,现在有了夏羡宁,干脆半点都不愿意多琢磨。
夏羡宁任劳任怨地研究了一会,道:“用飞头蛊诅咒,需要被诅咒人的鲜血,这符咒画在衣服上,多半是用来吸血的。孤魂野鬼闻到带有邪气的血液气息,本能地就会靠近,这样就说的通了。”
洛映白道:“喔,那我明白了,当晚你们追的怨鬼之所以会往欧子恒家里跑,就是闻到了他身上的血味!”
他想起维乐一之前的话,摸着下巴说:“看来欧子恒那个人虽然讨厌,这回受的可是无妄之灾。我推测嫌疑人的心理,本来是要害维乐一,所以先是在龙袍上做了手脚,结果角色换人,龙袍从头到尾都是被欧子恒穿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