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倩倩却还不让他走,问道:“你能跟我保证绝对不会给冯家的生意下绊子吗?”
洛映白秀气的眉毛不易察觉地一蹙,反问道:“凭什么?”
温倩倩道:“我、我……他是我丈夫,我不来求你,还能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她感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也不过就是一两秒钟的时间,温倩倩有种自己整个人,连带着灵魂都被看透了的感觉。
洛映白道:“你很怕他?”
温倩倩喃喃地说:“你知不知道,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冯正洋的父母,他们家根本就不愿意承认我。如果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我也是为了在他们家站稳脚跟,你就跟我保证一下吧,求你了。”
洛映白摇摇头,目光从温倩倩的五官上扫过,轻声道:“谁都想获得幸福,但幸福却不是你想出来的,而是要努力为了这个目标而耕耘。两个人,如果为了虚荣或者利益而结合,那么当浮于表面的东西磨光之后,双方只会成为彼此的负担。只有因为想要给对方支持和爱而在一起,才能创造更美好的生活。”
他把目光收回来:“世界上有情深不寿,也有强极则辱。不要觉得有资格要求别人做什么,关键从来都在自己的身上,你啊,好自为之吧。”
温倩倩满脸怔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另一头夏羡宁远远走过来,敲了敲门板,洛映白就跟他一起走了。
等到镜头补拍完成,岳欢也终于正式缉捕归案,两人总算了了一桩心事。只是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要回家有点远,夏羡宁跟洛映白商量了一下,决定去他在这附近的一处小公寓里面住。
夏季的天气多变,两人出门的的时候,阳光还灿烂到照的人睁不开眼,现在离开拍摄场地时,天已经阴了。
夏羡宁开车刚到一半,狂风平地乍起,乌云浓黑如墨,雷光过后,漫天暴雨倾盆而下,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这里本来就偏僻,稀少的行人们纷纷避雨,周围很快就没什么人了,夏羡宁打开车灯,放满了开车的速度。
洛映白把车窗摇上去,看着蜿蜒的雨水在玻璃上留下痕迹,突然道:“羡宁,跟师兄说说,你得罪谁了?”
夏羡宁看了他一眼,洛映白的目光则遥望着不远处深邃的黑暗,微笑道:“有熟人来了。”
刚才的天虽然黑,但好歹还有点微弱的光线,可以隐约看清亮晶晶的雨幕以及前方的一小段路,而这个时候,在洛映白注视的方向,却突然出现了一团阴森的浓雾,正在滚涌着接近夏羡宁的车子。
随着浓雾的不断涌动,仿佛一切它接触到的东西都被吞噬进了未知的迷蒙当中,夏羡宁的车子一刹,突然在半路上熄了火,停在原地。
夏羡宁很淡定地伸手解开洛映白的安全带,又解开自己的,才回答了他师兄的问题:“没什么,应该是地府的人想找我解决一些小问题。”
他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那黑腾腾的雾气就又接近了不少,雾气中隐隐传来鬼哭之声,惨嚎呻吟不绝于耳,强烈的阴气逼面而来。
洛映白忍不住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实在不太相信这样的阵仗只是“小事情”。
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看清楚,那团雾气实际上是由各式各样的鬼体组成的,有吐着长舌头白眼上翻的吊死鬼,有头尖肚大的饿死鬼,更有婴灵、怨女、白骨厉等一系列怨灵,面目狰狞,鬼气冲天,隔着车窗都能感觉到阴寒恨毒侵蚀骨髓。
这些鬼体的身上都被黑色的锁链锁住,周围有阴差押送,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直接向着夏羡宁的车过来,到了车前,那群阴差居然分了一队出来,把车子给围在了中间。
洛映白道:“这阵仗是要打劫啊,你欠了他们多少?”
夏羡宁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不管谁欠谁,我都不喜欢被人强行堵在路上。”
他用了避水咒,下车的时候所有的雨水都绕了一个弯,没有打湿夏羡宁的衣角半分,倒是突如其来的凉气让车里只穿了半袖的洛映白打了个喷嚏。
夏羡宁又退回来,将后座的一件长袖衬衣拎起来递给他,跟着径直走到一拨阴差之前,扬声道:“长云归洞,流水无心,长流派洛映白、夏羡宁请问各位阴差,因何拦路?”
洛映白跟在夏羡宁身后下了车,却没有过去,身子斜靠在车门上,静观其变。
打头的阴差沉声道:“夏司长何必明知故问?你将天真君神剑插入地府,剑气致使都王子受伤,而后竟然还不将神剑拔出,任由其阻断阴灵前往大热大恼大地狱之路,行事如此跋扈,竟然还来问我等为何拦路。今天夏司长若是不能给出交代,这些无法入狱的怨灵就只能放在这里与你作伴了!”
特侦处在阴间又被称为阳辖司,因此他们称呼夏羡宁一句“夏司长”,而“都王子”所指则是掌辖大热大恼大地狱的十殿阎罗之一都市王之子。
洛映白听了这番话才弄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些都是阴差的一面之词,以他对于夏羡宁的相信和了解,稍微想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个都王子惹了什么祸,地府多半包庇或者纵容,以至于惹火了夏羡宁。
夏羡宁没有解释,淡淡地道:“那不妨就试试。”
在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他身形晃动,转眼间,被押送的鬼魂队伍中已经多出了一个白色的人影。霎时间金芒乍起,在漫漫雨雾中蓦然散开,队伍顿时大乱。
洛映白双臂抱在胸前看着夏羡宁打架,眼中带着欣赏,夏羡宁就像是一道穿行在浓雾中的清风,所到之处妖邪辟易,阴气顿失。
更加缺德的是,他不单纯是打算闯出一条路来,而是一面前行一面随手收魂瓶将涌上来的恶鬼收到其中,随着夏羡宁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周围哀叫哭号的鬼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很快就不成规模。
阴差大惊失色——这些鬼魂都是大热大恼大地狱登记在册的,本来要抓回去一一审判,现在被夏羡宁弄去一大半又算怎么回事?
几把地府专用的长矛向着夏羡宁飞抛而去,夏羡宁连看都没看,反手一震,长矛换了方向,转眼间扫倒一片,要不是他手下还算有些分寸,那几个被击中的鬼差当场就得灰飞烟灭。
洛映白笑着拍了几下巴掌:“不错不错,看来你又进步了不少,真让师兄我欣慰。”
他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身边的雨雾中忽然凭空出现一道裂痕,电光石火之间,冷光乍现,一道锋利的剑芒向着洛映白颈侧划来!
洛映白脸上尤带着温柔笑意,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然而就在剑锋将将及体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突然微侧,顺势回手,双指已经将剑刃夹在手中,跟着向回一别。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在半空中化出一个太极图案,霎时一重柔和的光晕蓦然绽放,宛若明月初升,从另一个方向袭击过来的一圈阴差已经全部被洛映白震飞。
反推回去的剑刃变成了一截白玉笏板,隔在洛映白与一个凭空出现的黑衣人之间,微微颤动,发出一波波的回响。
洛映白一手并指抵在笏板上,一手收回来负在身后,从容笑道:“原来都市王大驾光临,真是让人惊喜。只是我在这里好好的看热闹,你一上来就下杀招,是否有点不太妥当呢?十殿阎罗之一,是非不分,难道连吃瓜的都要打?”
那个黑衣人身带龙纹,肤色极白,下颏上蓄着长须,手中持着笏板另一端,正是掌管大热大恼大地狱的都市王。
他身为十殿阎罗之一,自然非同小可,刚才倒也不是有意要偷袭,只是看夏羡宁难缠,想着干脆先制住洛映白,双方再行沟通。但他实在没想到洛映白懒洋洋地靠在一边,看似全无防备,一出手竟然这么厉害,原本怒气腾腾的脸上顿时现出一丝错愕之色。
直到洛映白说完了话,他才重新调整好心情,想起自己的来意,都市王脸上的怒意更加明显了,开口便指责道:“洛映白,你师弟犯错,你非但不阻止,居然还百般纵容,难道这就是你们长流派的规矩?”
洛映白轻笑一声,放开他的笏板,扬声道:“羡宁,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都市王大驾光临不来迎接,竟然还在打架?有什么好打的。”
都市王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先来打架的主要是他自己手下的阴差,废了半天劲还打不过人家,洛映白这话看似是在批评夏羡宁,实际上还是骂他。
看来这是明摆着要护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