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在门派中的时候,祝采薇就一直对不苟言笑的夏羡宁心有忌惮,更何况在暗算了洛映白又出逃之后,那段日子夏羡宁更是有不依不饶追杀她到天涯海角的架势,给祝采薇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所以这一晚上她不能亲自出马,只能更加努力地严防死守,争取不让夏羡宁窥探到她的行踪。
她找人陪夏羡宁喝酒,吃饭,就算夏羡宁进了房间之后,外面都有人时刻盯着,观察他是否真的在房间里。至于夏羡宁居然会真的看上什么人,并将那人带走过夜,对于祝采薇来说就是更是难得的惊喜了。
她本来还不敢置信,派了人过来查探究竟,却没想到,等对方真的确认了夏羡宁确实在屋子里享受美人并返回汇报之后,却已经被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夏羡宁偷偷摸摸地跟在了后面。
洛映白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恢复元气。
他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忽然依稀听见外面有荪惠的声音,仿佛在寻找他的弟弟,他这才想起来小可怜荪图还扣在框里,弹指消掉了夏羡宁的符咒,把他放了出来。
另一头,夏羡宁已经成功地跟在了祝采薇的后面。
他生性冷淡,过去在门派中的时候跟这个女人不熟,祝采薇对于他来说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同门,直到后来洛映白出了事,再想起她之后,所有的淡漠又全部都变成了厌恶愤怒。
时隔将近一年,夏羡宁再次看到祝采薇的背影时,心中的怒火依旧没有减轻。当年的那件事情当中,是她首先用刀捅了洛映白,才会造成后来彭旋的得手,夏羡宁绝对不会忘记,也绝对不可能原谅她。
他很想动手,只可惜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打草惊蛇。
祝采薇并不是易与之辈,她入门比洛映白还要早,虽然生父早逝,但生性聪慧狠毒,任何想做的事情都会不计代价完成。洛钊等人看她自己勤奋,在指导她的时候也就不会藏私,年纪不大,修为不浅。
夏羡宁在她身后跟踪的时候也是十分谨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远远跟在后面。
祝采薇手里似乎拎着什么东西,夏羡宁看不清楚,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半个多小时,其间祝采薇回了好几次的头,夏羡宁几乎觉得她都已经发现了什么,祝采薇却又把头扭了回去,继续前行。
又过了一会,山路逐渐崎岖,祝采薇拐过了一个拐角,夏羡宁稍一犹豫,抄了近路,直接去拐角的另一边出口等她,过了几分钟却没有人过来。
他想了想,又原路返回地退回去,向前赶了一阵,果然又在夜色中隐约看见了前方的女人背影——祝采薇为了防止别人跟踪,特意多绕了一个圈子才折返,要是夏羡宁刚才冒冒失失地跟过去,恐怕不是被发现,就是彻底找不到人。
祝采薇绕来绕去,总算在一个斜坡处停下来了。
她拨开面前的杂草,草后较低的位置露出了一从天然形成的洞口,祝采薇弯腰进入。
夏羡宁观望了一下,这山洞进去之后先是一段宽敞的直路,两边没有遮挡,不好隐藏。到了这一步,他几乎是要以为对方是察觉了他的跟踪,故意把他引到这个地方来了。
到了这一步,双方各自提防揣测,已经说不明白是谁在算计谁了,夏羡宁仅仅是稍一犹豫,便决定不管怎样都要先进去看看再说。
他谨慎地掏出一张传音符攥在手里,又将剑柄调整至最容易够到的位置,悄悄地跟了进去。
外面景色美丽,清风徐徐,可是一走进山洞之后,就好像陡然换了一个世界,地上铺着乱七八糟的碎骨和腐叶,大概是由于洞口长期被小心地遮掩着,空气凝滞不动,令人作呕的腥气散发出来。
祝采薇走到了一个地方,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夏羡宁也跟着她停下脚步,只见对方冲着一面墙说道:“荪达但,吃饭了。”
“荪达但”这个名字让夏羡宁意外了一下——按理说这人他白天刚刚见过。
夏羡宁回想对方的举止以及祝采薇的语气,忽然意识到,现在明面上那个赤穷族的族长多半不是真正的荪达但,而是被祝采薇找来的一个傀儡。
问道阴阳钵阴阳循环,生死相续,其中孕出的生气可以短暂重塑一个人的面貌,但是如果只有阴钵没有阳钵,生气早晚都会枯竭,或许这就是祝采薇一定要得到这样法宝的原因。
夏羡宁向她说话的方向看去,辨认了半天才发现她对面的不是墙,而是一个砌在墙上的铁笼子,笼子里隐约有个模糊的人影,应该就是真正的荪达但。
但是在祝采薇说完了话之后,对方一动不动,这让夏羡宁有些怀疑,其实他已经死了。
祝采薇不慌不忙,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话,但是你既然能在这里见到我,就应该明白代表着什么。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假如再不配合我,你的儿子就也要死了。”
半晌,荪达但的声音响起,竟和夏羡宁所听过的那个假族长声音一模一样:“六十年三月二十二天,现在还差整整七个月,你要干什么?”
祝采薇幽幽地说:“这一阵我想来想去,决定换日子了。四天之后就不错,现在找你也刚好赶得及。把手给我。”
两人的对话没头没脑,听着依稀是祝采薇用荪惠和荪图两个孩子要挟了这个真正的族长什么事情,而她留在灭蒙之丘,是在等待一个什么时机,现在她又打算改变这个已经定下来的日期了。
那么就有两个问题,第一个是祝采薇在那个时间究竟要做什么事,第二个是,她为什么要改变时机呢?
夏羡宁不认为那个原因会是自己突然的到来。
毕竟祝采薇等待了那么久都不肯离开这里,以她的性格不可能仅因为夏羡宁来了就轻言放弃,更何况既然是一个固定的时间,按道理来讲也不是她想改就能随随便便改掉的。
夏羡宁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祝采薇的意图,一边观察着两人的情况,只见黑暗之中,祝采薇走到了荪达但身边,从她手中拎着的东西里面掏了一会,然后竟好像在给荪达但梳头。
夏羡宁意外之余,萌生了一个想法,不由暗自捏紧了手中的传音符。
只见祝采薇在荪达但的头部和面部上摆弄了一会,其间荪达但好像几次试图挣扎,但是都没有成功,但紧接着,他很快就不动了,软软倒在了地上。。
夏羡宁神色一紧,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晃动起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发生了地震,但不过短短几秒,地面的晃动就停了下来,祝采薇动作慌乱地站起来,匆匆向外面走去。
荪达但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夏羡宁稍作犹豫之后,也轻手轻脚地跟了出去。
看祝采薇的样子,似乎有点慌张。在这个地方,除了自己和洛映白,谁还能让她如此忌惮?
夏羡宁想到了一个人。
他到了洞口就停下脚步,不远处有一男一女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其中那个男人脸正好对着夏羡宁的方向,容貌阴柔俊美,正是洛映白曾见过的葛盼明的真容。
夏羡宁并没有见过他,心中也大致能猜出来几分,在旁边静静看着。
祝采薇的声音略带惊喜:“盼明,你来找我?”
葛盼明目光眺望着远方,声音冷淡:“你来这里干什么?”
祝采薇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看看荪达但。今天夏羡宁居然找到了灭蒙之丘这里,我总是不太放心。你又嫌这个山洞污秽,从来都不愿意进去。”
葛盼明脸上露出一抹讥笑:“夏羡宁能找到这里,是因为你提前派了人去长流派。我不爱与女人计较,这事你是对是错也这么着了。但是荪达但明面上已经摆了一个,你不来夏羡宁不会知道,你来了他反而有可能顺着摸过来,你这是担心害怕呢,还是通风报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