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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受摇头,解了腰间一枚玉佩,递给正发痴发傻的妇人,拜了一拜道,“烦请夫人走一趟,将族长请来此处,子受感激不尽。”

女子乍然回神,激动不已,发黄的脸涨的通红,彻底变成了紫橙色,粗糙的手掌在衣裙上擦了又擦,又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贵人多礼了,老妇这便去,这便去。”

这女子似是被美色迷了眼,语无伦次,连玉佩也没接,脚下生风很快就出去了。

殷受一笑,甘棠后头十七八岁的少女刚刚醒过神的眼里又溢满了痴迷之色,本是大大咧咧的脾性此刻手揪着衣袖满面通红,看着殷受不敢上前,亦挪不动脚步。

甘棠见小姑娘满目痴迷,看得心中起了些邪念。

殷受身体恢复得很乐观,再过两次药,便不需按摩经络血脉,只需寻常纾解便可,如若殷受肯和小姑娘两情相悦,她再过五日便可先一步起身回竹邑了。

甘棠察觉自己在想什么,摇摇头没再想这些没用的了,关乎女子的一生,她不便插手。

再过五日她走前,会把余下的万重草和用法都交代给殷受,如何选择是他自己的事。

甘棠请小姑娘坐下一起用饭,小姑娘脸色通红,急忙摇头,转身跑出去了。

甘棠看她话也不敢说两句就跑走了,心中那不可告人的险恶心思也彻底歇菜了。

殷受目光落在甘棠脸上,她自方才起落在那女子身上的目光比落在他身上还多,此刻还一脸怅然若失,显然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殷受抿唇,开口问,“棠梨,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甘棠摇头,“没有,就是看这小姑娘挺喜欢你的。”

殷受不会蠢到以为甘棠是吃味了,开口道,“我现在手脚能动,不需要人伺候,你不必伺候我,我身边也不需要婢女,你莫要浪费工夫,你累了一日,脸色很不好,用了饭食好好歇息歇息。”

那两女子虽不敢近他身,但他常有昏迷不醒的时候,保不齐有胆大不要命的。

他不想惹这样的麻烦事,也不想被其它女子碰。

甘棠摇头,“不要便不要罢。”皇帝微服还时常宠幸贫家女子呢,甘棠虽不能苟同,但在这样的时代,只要姑娘自己愿意,家人也愿意,被殷受这样的人宠幸,基本都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富贵险中求,总比今年冬雪天就比饿死,或者被卖掉,被人当粮食分吃了好。

殷受只觉今日甘棠待他又冷淡敷衍了三分,心里既烦躁又失落,盯着对面正心不在焉喝着汤的甘棠问,“棠梨,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瞒着也是她的事,与他无关。

“瞎想什么。”甘棠摇头,“快用饭食罢。”

她医术了得,一夜过去他身体恢复了许多力气,殷受很快猜到了甘棠冷淡敷衍的原因,是因为觉得他的伤好了,她也不必歉疚负罪,便懒得看他一眼了,世上怎么有她这样冷血之人。

殷受气血涌上脑袋,既愤怒又难堪,心说待有一日她心仪于他,他也要这么折磨她一回,让她也尝一尝这般被心上人轻慢的滋味。

殷受阴沉着脸吃东西,把心里最后一句话翻来覆去念了三遍,怒气才平息下去一些,风水轮流,他好好记得这些事,到时候他一定绷住了不理她,任凭她怎么哄也不搭理她,把这时候吃过的苦都还给她。

许是殷受意念太过强悍,待她心仪于她要折磨她这样的气话就这么怒气冲冲扎进了甘棠心里,甘棠正喝汤,差点没呛出来,抬头见殷受脸黑得能滴出水来,周身都是寒霜之意,实在觉得这幼稚鬼好笑的很,也不和他瞎掰扯,起身便打算把脏污不堪得床布洗一下,她宁愿干活也不愿听殷受心里的叽里咕噜。

殷受拉住甘棠,不悦道,“你月事将近,还碰水,放着不用你来。”

连她自己都不定记得这么清,她也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这疯子有时候真是非常烦人又不会看人眼色。

甘棠呛咳了一声,甩开他的手道,“来不来我自己不知道么,身体不好推迟了,不必担心。”

殷受越发不高兴,也不与她废话,起身便把人抱了起来,他身体本没恢复,这么一起一落,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在地上,甘棠嗤笑了一声,只觉殷受此人真是她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最奇怪的动物了。

殷受绷着脸将甘棠抱进了房间放在了床榻上,见她要挣扎,又气又无奈,心里无力,低声道,“你脸色很不好,定是累着了,先歇着,要做什么叫我便是了。”

甘棠心中肺腑,又不便相告,只盼天黑又天明,这几日早些过去,她了完此间恩怨,也可早早脱身。

第61章 两路

这户人家两个女子自见了殷受的真颜之后,变得越发殷勤起来, 小丫头来得挺勤, 这日见甘棠正烧火,便要过来帮忙, 甘棠看她先前脏污得脸白净不少,衣衫也洗的干干净净的, 偶尔看向殷受都是少女般的雀跃娇羞, 知晓她情窦初开, 便笑道,“你很喜欢他么?”

丫头连名字都没有, 听了甘棠的话, 脸色通红, 连连摆手道,“姐姐和贵人神仙一样人物, 我只是想帮帮忙……”

甘棠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留有一个装东西的锦袋,绳系里相嵌了金线, 她手巧, 三两下用锦布折出了一朵漂亮的绢花,当个头绳送给她, 权当这几日的照料之恩了。

锦和丝这样的东西穿得起的实在不多,寻常人百姓家, 偏远一些的地界一辈子不定见得到一次,何况是这样带着精美刺绣的绢花, 丫头不敢受,好一阵推脱,最后见甘棠态度温和可亲,又实在渴望喜欢,便也收了,爱不释手,兴奋得脸都红了,高兴道,“谢谢姐姐,这几日姐姐给的东西变换成粮食,足够我和阿母过上好几年的了。”

甘棠见她露出些天真可爱来,又想起初见那会儿她同她母亲一样势力警惕,心中感慨,提点道,“有了粮食要藏起来,不要惹人眼,否则定要招来祸患,这绢花也是,自己躲起来臭美臭美即可,过几年再拿出来带。”只愿有一日,仓禀实,孩子快乐无忧,女子天真烂漫,子民热情好客,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甘棠教小姑娘识别些简单的草药,又教授谢寻常病痛的治疗之法,也算闲来无聊打发时间。

小丫头点头应着,抬头间察觉到屋子里那人有视线看过来,手里一慌差点打翻了药篮,复又发现不是看自己,便轻声道,“丫头看得出那位君长很喜欢姐姐,真好。”

甘棠失笑,心说小丫头看样子不过十五六,这么小也知情情爱爱了,“回去罢。”

小姑娘拿着绢花高高兴兴走了。

甘棠今日出门遇见了平七,平七的意思是即刻启程,再过三两日崇明和唐泽领兵来此,遇上难免起纷争。

甘棠因着殷受的病,约定后日中午启程,她没什么东西可收拾,介时直接走人便可。

甘棠进了房间,殷受正是少年时,看见她走近床榻便不由想起梦中之事来,只觉这梦实在来的奇怪,便问道,“棠梨,我最近有些奇怪。”

甘棠坐在床榻边给他把脉,“怎么了?”

脉象平实,他的病已然好了一大半了。

殷受便道,“我近来总梦见与你欢爱,是否先祖托梦,要你我生儿子了。”

甘棠看了眼目光灼灼煞有其事的殷受,只觉心中无语,温声道,“你若是想要,招招手自有人乐于上你的榻,不必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