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2 / 2)

嫁天子 风储黛 2918 字 6天前

院首垂了目光,过了半晌,他道:“娘娘,江瓒这几年过得极其不易,当初要不是老臣收他为徒,领他进太医院,他的意志早就消沉下去了。娘娘与傅氏走动密切,只是,也莫相信她一面之词。”

岳弯弯疑惑,挑眉,“这话怎讲?”

院首又叹了一声,道:“当初江瓒和那傅家娘子相互倾心,本是一对佳偶,那傅氏两老,也是乐见其成的,就等着江瓒上门求婚的。可是就在他之前,又有另一个人登上了傅府家门,要求娶傅氏。他是个小吏,在衙署里领了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傅家两老心生犹豫,但还是以为应等到江瓒来了再说,并要问过女儿意见。但傅氏有了那衙差的追求,便立刻抛下了当时只是贫门出身、只学了医术却无路出头的江瓒,在朱雀桥送了他一支断钗,立誓钗不可能合拢,他们之间日后再无可能了。”

岳弯弯大惊失色,“不是傅家两老强迫的么?”

院首摇头,“不是。那傅氏为了让自己面上好看,欺骗江瓒,说她是家中逼迫,已经答应了聂家的求婚,父母之命不敢违,今生只好与他有缘无分。那时,江瓒也是信了。然而没过多久,当他还不能死心,想再见她父母一面,说动他们时,却在傅家听说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是傅氏一口答应了聂家的求婚,当初还承诺,要借着傅家的财力,以后帮着她丈夫经营,让他飞黄腾达,自己亦做诰命夫人。”

“怎会如此……”

院首口中所说的傅宝胭,与那个岳弯弯所熟知的傅宝胭,听着几乎不像是一个人。

院首再叹,“娘娘,江瓒是一番痴心,经年不忘。只是那傅氏,委实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已决意,纵然一生还爱着她不能释怀,他也是绝不回头的了。”

岳弯弯愣愣听完,点下了头,也哑了口,不再能说出话来。

等皇帝陛下驾临时,她还卧在竹榻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连元聿何时坐到了她身侧她也不知,“怎么了?”

岳弯弯回头,只见是元聿,满腹的难堪和惶惑无处倾诉,最后,她一股脑地朝着元聿倒了出来,说完,陛下长眉轻折,她又小声地道:“我是不是真的帮错了人?”

元聿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那么你觉得,傅氏嫌贫爱富,和她在聂家所经受的,是一件事么?”

岳弯弯想了想,摇了摇头。

元聿的拇指抚着她的手背,薄唇微扬。“这便是了。帮傅宝胭是因她与你同为女子,但她与江瓒的事,你便莫再干预了。”

岳弯弯惊讶:“难道江瓒的事,陛下你一早就知道?”

“唔,”元聿垂面,吻了吻皇后的小手,“略有耳闻。”

恐怕不是略有耳闻,是什么都知道了吧。岳弯弯狐疑地凝着他。

“弯弯,朕过来,是有一事要告诉你。”

岳弯弯不知何事,忙问:“怎么了吗?”

元聿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些。

“前夜里,南明大狱里,余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翻车的傅宝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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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余氏是前夜里死的, 地牢里潮湿,墙根处盘满了苔痕,更是各类毒虫蚯蚓的温床, 老鼠偶尔也会光临,吱吱唧唧, 吵得人不得安宁, 夜里也睡不着觉。等余氏的尸体被发觉、被抬出来时, 已经臭了。

她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待了半年了,这半年里,她家中的丈夫、儿子, 只来见过她一回面。她也知道自己犯的事儿不在小, 上次他们进来已经是儿媳的娘家贴了许多了, 丈夫他们应是还在筹钱,暂时就没把这些钱花在探视上以免浪费。余氏起初还满怀希望地等着。

可等了很久, 人的恐惧、后怕和埋怨等情绪就像墙角的青苔上往最阴暗的角落肆意疯长,南明大狱里的伙食一点也不好, 吃饭能吃出蜈蚣, 加上每两日一次的审讯和毒打, 余氏早就捱不住了。

唯一让她支撑下去的, 就只有陈实和陈恩赐他们父子俩, 她还是如此坚信着, 他们回来救她出去的,因此发霉的馒头她也吃, 也习惯了老鼠从身上爬过去,不会再慌乱地大叫,可是,她等了日复一日, 墙壁上用石头尖刃刻满了正字。依旧,杳无音信。

过了半年,终于有音讯了,却是一个噩耗!

余氏万万没有想到,她在这里如同草芥和野狗一样活着,满心渴盼地等着丈夫和儿子来救自己,他们竟在这个时候,为了荣华富贵,倒戈投向了仇人岳弯弯!就是那贱人把自己害成这样的,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恩赐,恩赐,上天对她的恩赐。如今看来,却是上天的讽刺,是阎罗王派来的讨债鬼!

余氏起初还不信,可是,丈夫他们确实多日未来见过自己,她多方向狱卒打听,得知的也是,如今南明早已没有原来那个以贪财吝啬闻名全城的陈家了,他们举家都搬去了神京。人在那边有贵人相助,如今过着锦衣玉食的安逸日子呢。前不久还派了人回来,说要把这边没能带走的大旧物件也搬去神京。押镖的都已上路了,谁还记得南明城有什么穷亲戚呢。

余氏瘫倒在地。

自那以后,余氏整个人,便好似一夜之间被抽去了骨头,病成了一滩烂泥。

没过多久,就死了。

岳弯弯还不知道余氏死在牢里的事,她也叮嘱过董允,让他在那边留个心。董允于是将小五派了过去。然而她还是直到现在才知道,是从陛下这里知道的。

短暂的震惊之后,岳弯弯说不出话来了。

元聿握着她柔软的手,俊面微倾,凝着她长睫之下水灵剔透的明眸,见她呆呆的也不说话,心下一动,“怎了?”

岳弯弯轻轻抬起脸,“我……我好像害死了一条人命?”

这些年岳弯弯在陈家可以说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余氏苛责她,打骂她,但是,她也给了她一片瓦,一口饭,在当时十二岁的还不能独立的岳弯弯正是最需要的。脱离陈家之后,岳弯弯想着与余氏无关,也憎恨余氏。但,她那时其实没想过报复,更没想过让余氏死。

只是后来,她和她的刁仆非要在火刑场对她落井下石,用落胎药杀她的孩儿,连最后一点余地都不肯留,岳弯弯那时候,也是真的想要余氏和梅媪死的,她恨她们到了极点。

再后来,梅媪死了,余氏也被关入了大牢终身圈禁。其实从这个结果来看,符合律法,那岳弯弯就是认同的。

她只是心意难平,又加上陈恩赐他们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来神京投奔,她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火刑台之后,岳弯弯再也不会对余氏动丝毫的恻隐之心了,虽然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岳弯弯也只是害怕,恐惧自己背负上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