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
那些在他看来,犹若胡话般的豪言壮语,再度充斥了元聿的耳鼓。
曾以为她不过是说气话的元聿,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之感。就在今夜,她答应稚燕王子之请,以那般毫无所谓的态度,接受他所相赠的舞姬之时,惊怒和恐慌种种的情绪,便一直在他身上窜动,犹如跗骨之蛆。
荒谬,他身为天子,竟然为了一个妇人的去留,如此在意,在意到面目狰狞,露出这般低三下四的姿态。
岳弯弯的被衾被他拉了出去,退到了腰腹处。
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望着灯火葳蕤里头,愠色过火,实在有点出人意表的皇帝陛下,道:“反正我是不会给你生儿子了,也不想生了,过个不久,我一走,你的这个皇宫里,还不是三宫六院嫔妃无数,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区别。陛下,你就好好适应一番吧。”
作者有话要说: 芋圆:怎么办,老婆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管我不在意我不喜欢我了……
我要写的是阶级身份不对等造成的必然的矛盾,大家别骂女主也别骂男主,女主出身在这个位置上,加上男主处处瞒着她,她的目光肯定处处受限,而男主也是,他最需要的是对妻子推心置腹,然而因为种种的经历,他从来就没学会过这件事。磨合中,认清对彼此的深爱,才是支持着他们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前文伏笔也比较多了,才设了这么一个爆发点,摊手。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不甜了,弯弯和我,都只是在逼着元聿,逼着他说话。如果元聿一直只是这样而已,弯弯就会真的接受不了而离开了。如果他真的临幸了别的女人,或者为了要儿子选妃,她会走得更加决绝。(but芋圆童鞋是专一的)
第63章
元聿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股“勇者无畏”的气势, 然而他却不知,自己在何时,纵容她到, 可以爬到他身上甩脸色了。
上次醉酒以后,她对他一直不假辞色, 浑然一副“民不畏死, 奈何以死惧之”的气概, 只要把头颅拴在裤腰带上,凭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就算是诛九族都没在怕的, 是这样?
可他哪里舍得真的对她做什么, 他的心, 她好像一点都不明白。
“朕问你,今日绯衣歇在了含元殿, 朕临幸了她,于你而言, 就真只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朕必须接受你的安排?”
他脸色极冷, 阴郁, 甚至有股偏执味道。
岳弯弯将自己训练了这么久, 终于, 能在面对他时坦然无惧,嘴里哼了哼, 将脸扭到了别处。
“陛下说哪里的话,一直以来不都是你在安排吗?我也糊里糊涂当了这么久的皇后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要想不被骂, 还被青史留名,就得把这个位置让出来,能者居之,否则,就算我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只是你养的猫猫狗狗,没事了摸两下哄两下的,没意思。”
元聿从这个视线角度,只能看到她倔强的背影,和浓密的鸦发里头,隐隐露出了半截玉雪脖颈。
他知她在恼他,这几件事就算他错了,可是,难道就错到离谱,让她一直耿耿于怀揪着不放,还把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安排到含元殿气得他几欲吐血?
袖中之手,也攥得指甲陷入了肉中,传来凌厉的疼痛。
“皇陵失修,一直是朕的心腹之病,岳弯弯,你不知当初朕在诏书中,就是因为仁孝二字,才能将你册为皇后,而堵住百官悠悠之口。朕若做得两面三刀,诏令而夕改,如何能服众。”
她不听,依旧堵着耳朵,嫌他碍事,扰她清梦。
元聿垂目,掌心握着那枚玉符,一动不动。
她还不懂,她为人言所挟持,其实那些人言大多是冲着他而来的,他在这个位置上,才是最受裹挟和威逼之人。很多言辞,尖刻到他不欲让她听到半分,因此,他自作主张,擅自隐瞒下来。
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也许确实做错了。
她不是相里玉,自以为好的看顾,有时,于她而言只是囚笼,虽遮蔽了外间风雨,却也让她,再也出不去。
如果不是稚燕送的那个女子突然闯到含元殿里来,告诉他是皇后的安排,他又惊又怒,还不知,岳弯弯在他心底竟有了如此之重的分量,重到,真是,半点都不愿接纳别的女人。
先帝在世之时,后宫争斗,流血牺牲无数,致使他的母亲、母妃,还有异母的待他最好的兄长全部罹难,他从小躲在最阴暗的夹缝之中,旁观着无数之人为了争宠夺利前仆后继。在他的心中只有一念,将来,他只想要一个妻子。
无论是作为秦王,还是作为太子、甚至是帝王。
如果不能保护心爱的女人,让她为了后宫倾轧而受到伤害甚至香消玉殒,是帝王的失察和薄幸。
“弯弯,初四以后,朕要设猎南山,届时五陵子弟无不前来。朕原本也是想,趁此良时,与你同游南山,你可愿往?”
岳弯弯微微吃惊,似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过这打算?
确实,自打她入宫以来,总为了这个规矩那个体统,而不得不拘了自己性子,有时候深深感觉到,当皇后还不如她在南明城每天挑粪灌园来得自在。大约也是因为太久闷在这片宫闱之中,而没有出去吧。
妆成似乎提过,南山是皇家御园,天然的狩猎场地,每年帝王家都有春狩和秋狩,一旦开场便是宏大无边的场面,除了围猎之外,南山脚下还有一带天然的空旷之地,被清出了一片马球场。那些贵女王孙,无不以击鞠为乐。
这个岳弯弯知道,崔绫第一次设法让元聿记得她,用的就是下场和他打马球的手段。
崔小娘子在球场之上手写月杖呼啸往来的风姿,大概也是极其迷人的吧,若是一睹美人马上风姿,想忘记都难。那元聿必定也记得了!
哼。
元聿不知她怎么又哼了声,像是不满,只是到底也没拒绝,袖中的手顿时也随之一松。
不知过了多久,岳弯弯睡意又起,只是身后似无动静,她偷偷嘟囔了一声,乜着眼光去瞟,却见他还站在身旁,像根木头杆子似的,不禁也微微懊恼和烦躁。
不曾想,他却突然又掀开了她的锦被一角,背后突然感到一阵暖烘烘的,似一方温热的胸膛贴了过来。
岳弯弯瞪大了眼珠——还能这般无耻吗?
要说以前也就罢了,她都坦言对他无爱了,他居然还敢这么放肆?
她挣扎了起来,要将他甩出去,谁知越挣扎,他缠得越紧,堂堂陛下,脸都豁出去不要了,顺手将衾被盖到了身后。
岳弯弯被他扯到了怀中,被他一双铁臂箍着连喘气儿都已是艰难,更加别提要把他一脚蹬下去了,她炸毛了起来,“臭不要脸的!下去!谁让你爬上来的!”
她一点不乐意伺候一个没良心的男人,连被他抱着都浑身打哆嗦。
“弯弯……”
他将身前倾,炙热的带了一丝干燥的唇,抵在她的耳后,沿着她的雪肤,一路吻到她的秀颈。
被他所吻过之处,无处不是鸡皮疙瘩直冒。她轻轻哆嗦着,口中却没少嫌弃他。
“弯弯,我病了。”
他突然说道,嗓音之中掺杂了浓浓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