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靠近,坐在躺椅边沿,“陛下,舅舅说的可信吗?”
“什么吗?”
“狐妖呀。”人因怀孕,容易多疑。加之天色渐暗,掌珠护住肚子,“我害怕。”
挖苦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安慰:“别怕,有朕在。”
掌珠点点头,“那咱们早些歇下,省得我胡思乱想。”
“...嗯。”
二更时分,掌珠由尚宫嬷嬷伺候,沐浴更衣完,躺进龙床里侧。斜睨站在床边的男人,理直气壮道:“我是孕妇,不能躺外边,容易掉下地。”
通俗大户人家,家妻和家主同榻而眠,宜躺在外侧,随时伺候丈夫。何况是妃子和帝王?再则,掌珠连妃子也不是。
萧砚夕觉得自己现今的脾气好的诡异。面对她的要求,竟觉得合情合理。但话语依然偏凶,“往里挪点。”
“哦。”掌珠挪出位置,拍拍身侧,“陛下快来。”
男人眉梢一抽,长腿跪上床,随手放下帷幔。
垂下的帷幔形成了屏障,掌珠觉得闷热,“掀开帘子。”
“......”
萧砚夕偏头呵笑,当他是宫廷侍从吗?
掌珠用手扇风,“好热。”
“朕不习惯敞开帘子睡。”
“宝宝会难受的。”
男人又是一声呵,拉着脸挂好帷幔,躺在外侧。
掌珠凑过来,握住他的一只手,覆盖在自己肚子上,“陛下感受一下宝宝呀。”
梦里的崽崽很喜欢他这个父皇......
萧砚夕不敢使劲,“傻。”
“嗯?”
“四到五个月才会胎动。”
掌珠惊讶,“陛下还懂这个?”
闻言,萧砚夕毫不谦虚地嗤道:“除了你的脑子,朕哪还有不懂的?”
掌珠娇哼一声,撇开他的大手,转身背对他,根本没法子与他好好讲话。
萧砚夕嫌她头发多,将她浓密的长发捋好,以免碰到他的脸引起痒痒。
本就犯困,一沾枕头,掌珠很快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
萧砚夕悄然坐起身,斜睨一侧的姑娘,抬起手,将她扒拉过来仰躺在床上,掀开薄衾,俯身靠近,耳朵隔着丝绸衣料,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听着她肚子里的动静。
倏然,耳畔响起一声娇笑,“陛下刚刚才说,胎动要四、五个月。”
帝王僵住,俊脸不自觉地泛起薄红。骄傲如他,怎会承认。坐起身,淡淡道:“你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朕想听听是不是胀气了。”
“......”
萧砚夕躺回薄衾里,背对她,语气依然很冷,“胎儿需要休息了,快睡。”
突然,脖颈痒痒的。
他烦躁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大晚上不睡,折腾什么?!”
掌珠趴在他肩上,长发垂下,滑入他的脖颈,清浅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忍不住笑道:“皇帝还会脸红呀。”
这丫头属实欠收拾!
萧砚夕猛地翻身,压住她,握住她的手往衾被里带,话语带着警告:“睡不睡?”
掌珠推他,“压到宝宝了!”
小骗人精!
萧砚夕跪在床上,根本碰不到她的肚子,何来压到宝宝一说?
“问你睡不睡?”
“睡睡睡。”掌珠赶紧闭上眼,小嘴一开一翕,“我马上睡。”
看她老实了,萧砚夕纾解了一下,松开她。
掌珠吓得手抖,紧闭双眼开始数鸭子,生怕把他惹清醒了,遭殃的还是自己。
萧砚夕看她战战兢兢的小模样,磨了磨牙,扳过她身子,往她后面狠狠拍了一下,“再不听话,有的是办法治你。”
掌珠脸蛋一红,发出呼噜声。
萧砚夕指着她,“再耍宝?”
掌珠立马不呼噜了,撇撇嘴,“皇帝好凶,吓到宝宝怎么办?”
“闭嘴吧。”萧砚夕掐住她的小嘴,感受指腹上的柔软。
掌珠弯了一双杏眼,从里往外散发着温柔。全因父母健在,又喜上加喜,添了崽崽。
萧砚夕单臂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樱桃口,看她笑靥艳丽,心下一晃,松开她,压低嗓音道:“快睡。”
掌珠看他吞咽喉结,心里一紧,闭上眼,“陛下安。”
“安。”男人哑声回应。
紧张的情绪渐渐抚平,掌珠深呼吸,打算明日就搬到东六宫的任意一所寝宫去,以免擦枪走火。
小姑娘很快睡着了。年轻的帝王却辗转反侧睡不着。烦躁间,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打圈。
再有两百多天,皇家小崽子就要出生了,可崽子的母亲还无名无分。
萧砚夕单手撑头,拍着掌珠的肚皮,陷入沉思……
掌珠睡觉不老实。以前多少因惧怕男人,而委屈自己,潜意识里不敢乱动。如今怀了崽,再无顾忌,仗着肚子没有大起来,翻来覆去,一脚蹬在男人侧腰。
萧砚夕“嗤”一声,拧了下眉,很想一掌拍过去,拍晕她得了。
奈何!
母凭子贵!
他将枕头隔在两人之间,单手枕着后脑勺,阖上凤眸。
混混沌沌间,梦中的他来到一间屋子,屋子里坐着一名女子,隔着珠帘背对他。
他看不清女子的长相,但观身形、体态,跟掌珠很像。
睡梦中的他发出一声轻叹,多年来,第一次认出,曾多次出现在梦中的女子是谁。
为何是她?
又为何总是梦见她?
这时,女子消失,他听得一声啼哭——
“呜呜呜,宝宝害怕!”
“宝宝要母妃!”
一个年幼的孩童忽然浮现眼前,若隐若现,手里拿着一个破布娃娃。
萧砚夕惊坐起来,额头全是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