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舟抬起自己因为缺乏血色,而泛着不健康惨白的手指, 扶额抵抗住一阵阵晕眩。
虽然被抽走大量的血, 手指上却只留有一个针眼大的小伤,从指尖溢出的一颗血珠, 正颤巍巍的落下来, 失去血滴指路, 这伤处越发不明显。
他甚至连扁鹊都没有召唤,用了寻常的画作消除伤口。如果不是木盒上的针年代太久, 怕被感染,他连治疗都免了。
扁鹊的治疗效果虽然好,但因为说话气人, 让其他治疗画作依旧有生存空间, 不像《寒蝉知秋图》,因为有更好的白鹭取代, 用它的人已经愈渐稀少了。
顾青舟见药罐子里的补血药还剩半罐, 就自己盛了一碗喝下, 身体中血气恢复了些许,总算让他感觉活过来了。
他不敢再继续折腾自己虚弱的身体,尽管还想读取当年张画祖引动天地灵气,使画道意外诞生的始末, 但也只能作罢。
这装有五色点睛笔的木盒, 在汲取他的血后, 木盒正面的龙, 两只眼睛俱发生变化。染上了一层鲜亮的颜色, 仿佛被顾青舟的血填满,变相达到了点睛效果。但与它相对的另一面,相同雕刻的一条龙,却还是原本模样。
“所以再献一次血,应该就能打开盒子了吧?”顾青舟估算着,苦笑起来。
顾家先祖到底对自己的后代多自信?还是已经将他这种体虚后代,排除在继承五色点睛笔的人选之外?
虽说先祖留下遗训,顾家人成为画尊才可动用此笔,不过非常时期,若再不将家族安身立命的至宝用上,这斗图界以后就没有顾家了。
小心掩饰好自己的虚弱,顾青舟开始摊开画卷,完成公羊师父交给他的功课,临摹《渭龙城烟雨图》。
卢画圣的遗作,他越临摹越觉得精妙。
若早生三百年,能见到这位斗图大陆的最后一位画圣,该有多好?
……
离公羊府不远的一户独门独院的人家。秦无忌笔尖蘸墨,在一张宣纸上画着人物图。
他擅长画人物,画中人所穿衣衫的折痕,自然流畅,一丝不苟束起的头发,乌黑浓密,每一根仿佛都有灵性,被绘画者钟爱着。偏偏这幅画只有脸型轮廓,没有描绘出五官,违背了他以往的作画顺序。
秦无忌那把美人扇上的绝世佳人们,身形可以不画完整,但面部容貌各个被重点着墨描绘,五官精致貌美。
秦无忌不是不想画此人的五官,而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画的是谁。可是既不知道,却偏偏想要去画,总觉得他亏欠此人。
当听到有脚步声往他的房中走来,秦无忌搁笔,将画收进徽章,转头看了过去。
“少主,这头魔兽我已经照您吩咐洗干净了。”单轩抱着肥嘟嘟的柴犬,将它放在专属的狗垫上,过来邀功道,“我怕那些只会舞刀弄枪的大老粗洗不干净,没让属下们碰它,是我自己动手给它洗澡。洗完还把它的毛给烘干了。现在不但浑身的毛都柔顺好摸,还香喷喷的。您看看——”
单轩一副等待被检阅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他干出了什么大成绩,为少主解决掉多少个敌人似的。
宗昊同对方一起进来,斜着眼似乎很看不上单轩的表现,却没出言与对方斗嘴。而是伸手移了移垫子,让柴犬趴的更舒服。看得出他很喜欢这只魔兽。
柴犬浑身干净,也知道自己这模样招人喜欢,惬意地趴卧在软垫上,打着哈气,眼睛都快阖上了,却还想着讨好主人,把它的狗头往主人手上凑。
秦无忌伸手摸到狗头,吩咐道:“拿一条湿毛巾过来。”
等到单轩将用热水烫过的毛巾,放在秦无忌面前,他家少主却不是为了擦自己摸过狗的手,而是用力的在柴犬额头上反复擦拭,把柴犬额头的一撮毛,都快擦秃了。
柴犬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怜巴巴求饶。
等秦无忌自觉已经擦够了,他放下毛巾道:“干净了。”
单轩面露疑惑道:“少主,它全身我都仔细擦洗过了。额头那块地方有什么东西还粘着吗?”
“没有。我见它在外面闲逛,总喜欢把头往人怀里凑。”秦无忌用力摩挲被他擦掉毛的那块地方笑道,“便对它与人接触的地方,多照顾照顾。”
“原来是这样。”单轩释然道,“那我以后多给它洗洗这块地方,免得它在外面弄脏,沾一身旁人的气味,回来冒犯到少主。”
“我不是嫌它沾了那人的气味,而是看它生气。”秦无忌道,“你说它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啊?”单轩一时间没听懂。少主说得是这头魔兽?它现在在外面哪里招人喜欢了?旁人躲都躲不及呢。
他压根不会联想到,自家少主会因为一个幼稚的理由,跟狗怄气。
顾青舟对这只柴犬亲昵,身为对方多年挚友,秦无忌却只能躲在暗处,唯一的亲近,还得因为附身在这只柴犬身上的片刻。
单轩发散思维,将他所想的说出口道,“少主是说外面卖脱销的《卧地黄犬》?如果这柴犬是人,已经赚够了晋升的名声,可惜它只是一只长得像狗的魔兽。而且那幅画作虽然热卖,柴犬却压根不招人喜爱,连用它的点睛之人,都觉得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