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要走这里?”胥芳晴吃惊地问。
“嗯,不能给那些记者们追到。”
“可是那里很危险啊!”
“放心,我会注意的。”
胥海峰的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592胥芳晴只好闭上了嘴巴,紧张地拽住了车门的把手。
一驶进庙街,郁积顿时一扫而光。宽阔的马路上不但没有一辆车子,连行人都没有。但豁然的感觉马上又被另一种情绪代替庙街的照明很差,大部分路灯被人为地破坏,变成了瞎子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总是不乏那些无聊的人,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一栋摇摇欲坠地楼房斜插在天际,没有丝毫生气,出于安全的考虑,里面的住户已经疏散了。相对于其他街道的热闹,这里荒凉得可怕。隐约可见一些黄色的警示牌,上面用粗壮的黑体字书写着“此处危险,请绕行”等字眼。有点像插在坟地里的墓碑。
胥海峰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绕过它们。回头再看,只觉得那些黑黝黝的大洞如同一张张择人而噬的大嘴,实在让人心悸。
一个灰色的雨点重重地打在挡风玻璃上,粉身碎骨地散开。接着有更多的雨点前赴后继地砸下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好象有无数只拳头在急促地捶击着车子的外壳。
又下雨了。雨幕令本来就不好的视线更加模糊。胥海峰焦躁地盯着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渗出了汗液。
“爸爸,”胥芳晴突然说,“那件事情真的跟你没有关系吗?”
“你怎么也这么问?难道你也怀疑我吗?”
“我从来没有见到您这样失态过。”
胥海峰苦笑:“芳晴,我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你应该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
“如果没做亏心事,就让他们去说好了。身正不怕影子歪。”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攻击。”
胥芳晴没有说话,不过看上去依旧是半信半疑的样子。沉默了一会之后,她再度幽幽地说。“听说那个坠楼的女人是做股票经纪的,长得挺好看。”
“好象是。”胥海峰怔了一下,接着敷衍地点了点头。
“那种职业的女性,人漂亮总归好做一些吧。”
“……也许。”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是想起一个人……爸爸还记得朱小姐吗。”
“她?”胥海峰惊诧地瞥了她一眼。
“保险业务员跟股票经纪人的工作性质差不多吧,都是依靠开发客户而生存。朱小姐当时也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认识您的……她也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您曾经为了她神魂颠倒。”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爸爸跟所有的男人一样,对漂亮女人缺乏免疫力……所以就算看上了那个女人也不足为奇。”592
“哪个女人?”
“抱海大酒店坠楼的那个。”胥芳晴咬了咬嘴唇,轻声说。
“这是什么话?”胥海峰不悦地抬高了声音。“你这么说是相信外面的那些传闻了?”
“对不起……”
“想不到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胥海峰痛心疾首地摇头,“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的人,活得真是失败啊!”
“爸爸,小心!”胥芳晴突然大叫一声,眼睛瞪得大大地望向前面。
胥海峰直起腰,全身的警报系统登时拉响。只见前面的空地上郝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坑,轮廓依稀呈现深陷的井状,岩壁陡峭,深不见底。也许是刚刚形成没多久的,四周并没有设置警示牌。他用力踩下煞车,同时狂打方向盘,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尖锐的嘶鸣。但是已经晚了,他陡然觉得重量一轻,车头朝下迅疾地俯冲。一声闷响之后,视野朝不可思议的角度调转了一个圈,所有的景象都象水里的倒影一样泛起了涟漪,接着,撕裂般的巨痛占据了体内所有的神经。
完了……这是他的下意识的反应,大脑旋即陷入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幽幽醒转,发现车子头下脚上的插在沟底,右侧车厢空荡荡的,车门大开,不见胥芳晴。彻骨的恐惧随着坑底的积水一起灌进了车厢。
他吃力地转动眼珠,终于看到几米外的稍高一点的地方,胥芳晴一动不动地躺着。雨水鞭子似地抽打着她软绵绵的身体。似乎已经没有气息了。
坑的上方隐约出现几个人影。
“真惨,大概活不成了……”
“赶紧报警吧。”
他们的声音就象线号不好的收音机,听起来时断时续。胥海峰想叫,但发不出一点声音。想动,也挪动不了一根手指。这个身体似乎已经不再属于他了,就连疼痛的感觉都象水蒸汽一样,慢慢地从他的意识里蒸发。
3
前方一百米左右有人招手,是个年轻男人。红色的薄外套,黑色的裤子,腿边立着一个半人高的拉杆旅行箱。看样子不是去机场就是火车站,应该是个好活儿。
不过那个旅行箱太大了,简直可以装进去一个成年人,或者说一具尸体。石巍被自己脑海中浮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犹豫了两秒钟后,他将刚抽了两口的烟弹出窗外,驾驶着出租车滑行了过去。然而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掏出手机抓紧时间扫了一眼,只见屏幕上跳跃着“高兴”这两个字。他摁下了接听键。
“巍子,我又撞车了。”话筒里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背景的噪音令人联想到兵荒马乱这个词。
“啊!人要紧吗?”
“一点轻伤,不过车差不多废了,对方是41路公交车。”
“谁的责任?”
“我。跟上次差不多,腿突然没了知觉。”
“靠,你可真不让人省心。”石巍悻悻地骂了一句。
“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不过,”592高兴在那边苦笑了一声,“我的手也发生了同样的问题。”
“啊……怎么这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