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发布后两个礼拜,钟寄云终于离开工作地点,重返烟火人间。为了专心制造大新闻,她听从周向阳的安排,关闭了一切通信工具,包括手机和邮箱。
带着些许忐忑,钟寄云按下开机键,开机过程中她想象了无数可能性。可能不会有熟人猜到这篇文章出自她手,也有可能所有与风水迷局——她现在很习惯用何殊寒用的代号称呼整个调查项目——有关的人都知道是钟寄云把百分之八十的事实发布到网络,引起世人关注。前者是最理想的结果,而后者,是可能性最大但麻烦也最多的结果。
叮——
叮——
叮叮——
无数条社交app推送让手机一接入网络便处于持续不断的震动状态。
钟寄云长叹了口气,把两只手机翻了个身,让它们通通屏幕朝下,这样她可以晚一点儿知悉死亡通知会以何种叙述方式出现在她眼前。她想象得到由博延震怒的表情,也想象得到何殊寒因失望而卸去了所有温文尔雅的伪装,或大发雷霆。尽管她从来没见过何殊寒失望的样子。
临久坐在她对面,犹豫着要不要帮她加点水,或是点杯咖啡。他们四个人有内部的共享编辑工具,可以即时获取彼此的工作安排和进展,钟寄云也是用这个工具把她召唤来约定地点,外滩新大陆酒店的咖啡厅。
好半天钟寄云依然提不起勇气去看手机,她趴在桌子上,问临久:“你们何老板那边有没有什么反应?”
临久摇摇头,回道:“没有,何总最近都没来公司。”
“那你在公司做什么呀?”
“我有直属上级啊。”
钟寄云半个多月不见天日的颓废着实让临久吃了一惊,帮她校对文章里意外事故的具体细节时,临久并未深思她的目的。直到那篇文章一夜之间霸占了自己的微博、微信朋友圈以及本地新闻推送的首页,临久才见识了媒体人的能力。
那简直是狂轰乱炸的信息海洋。
而后来接连不断的评论数据让她家里的电脑数度濒临崩溃,还是王小康上门帮她换了cpu和内存才把她的电脑从不稳定的状态解救出来。
早先何殊寒给临久指派协助钟寄云的任务时就叮嘱过,不管钟记者有什么样的要求,都要全力帮助她。在自家老板没有新命令之前,她忠实地执行着最早的安排,心中没兴起一线不妥的波澜。要不是直属上级给她发邮件,要她出院以后记得去公司报道并参与新项目,临久差一点也跟着钟寄云去小别墅工作了。
临久很遗憾自己没能全身心参与到文章发布的台前幕后工作,不由得再次向钟寄云表达崇拜之意:“寄云姐你们记者真的太厉害了。”
钟寄云摆摆手,连话都不想说。她后悔没有在开手机前先好好睡一觉,把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抛到脑后,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