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年前,你未收留那孩子,虽有些不妥,但也算是为了我族之虑,但如今那孩子已经成人,而且麾下更是有数千番骑,又岂能还如当年?”
赤桑平仁有些畏惧眼前的“老僧”,恭立在一旁,轻声说道:“父亲说的是,只是孩儿有些担忧。”
“且不言那些番骑本是翰德赞普之卒,会不会临阵反叛且不提,那孩子若就是现今的无舌之人,此事……还当……还当谨慎。”
域藏眉头一挑,嘴唇轻启。
“哦?谨慎?说说因何?”
赤桑平仁犹豫着说道:“父亲可……可知无舌之人乃为唐将之徒?”
域藏微微点头,道:“是又如何?”
“父亲,既然是唐人之徒,我吐蕃与唐人争锋了百年……那个……那个……”
域藏眉头一挑,看向小心翼翼的儿子,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葛尔家族之人实为唐人之木偶?”
“哼!”
“愚蠢!”
赤桑平仁身子一颤,却不敢反驳。
“无舌之人,发号施令者为谁,谁就是数千番兵之主!”
“你以为,一个无舌之人能够轻易为一军之主?”
域藏见儿子畏惧不敢驳,有些失望道:“权利是世上最无解的毒药,比阿芙蓉更烈十倍!”
“数千番骑,仅有不足百人的唐人,你以为凭借着百人的唐人,就可控制数千番骑,就可今后控制了那个无舌赞普?”
“就因是唐人李悍虎之徒吗?”
“糊涂!”
“愚蠢!”
域藏深吸一口气,平息了一下胸中激荡,沉声说道:“会州于三虎相争之地,最终无论是那一家获胜,会州都将成为齑粉!”
“但,相比较而言,大唐最易相处,只要稍加恭顺即可,而党项人、吐蕃人皆以我等为异徒,两家无论是谁最终获胜,都无我等之人立足之地。”
“势弱者,就要学会恭顺,就要学会借势而涨!”
“之前的大唐四分五裂,内乱不止,但如今那个营州之人,竟然夺了整个河北道、半个河南道,若再加上已经入蜀之兵,欲要如何,他人一眼即知。”
“关中虽还有邠宁节度使王行约、凤翔节度使李茂贞、秦州节度使李茂庄、鄜坊节度使杨启化四人,但是没了朝廷掣肘,身居长安的李悍虎,三五年内,关中再无一人节度!”
“四分五裂的大唐,已经有了一丝中兴之意,但是吐蕃却毫无半点复兴之望,夏州党项人刚刚发生了叔侄相争、兄弟阋墙之事,若无太大意外,大唐将获得最后胜利,以往就算大唐势强,若关中四裂,会州还可再作考量。”
“可是,当年的小子,已经可以安然的走出了泾原之地,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李茂贞已经准备低头,或者说,他已经不敢再触怒那头北地悍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