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可以从泾原返回大唐,孟浩偏偏想着绕路远行,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马明阳、秦俞这些秦州人,引外敌吐蕃攻唐,这已经算是背叛,带着这些人从泾原入大唐,从凤翔军控制下的泾原返唐,若是有数千番骑护送,自然不用担忧李茂贞会半路劫持,可是,秦书瞳已经明确表明,他不可能护送自己,如此……
一想到冒着生死,用了数十条人命把这些叛唐之人带了出来,尚未以朝廷之名处之,就要被李茂贞抢走,想到这里,孟浩就是一阵头疼。
可他却无法说服刘大猛,说服其余之人,甚至无法说服他自己。
从会州北行,入了党项人的地盘,虽然一再说服自己,党项人不敢此时阻拦他们,但谁也不敢保证党项人会不会与吐蕃人一般,明着不会砍杀了他们,但马匪杀人,谁又能去阻止?
想到为此死了的亲卫,孟浩无奈叹息一声,胸中很是有些压抑,起身掀帐,欲要去寻刘大猛,掀开帐帘,不由一呆。
数十秦州人跪在帐前,为首之人正是秦俞。
“唉……”
孟浩叹气一声,看着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心有不忍,知道他们最多也只能算是“从犯”,甚至有些更是无辜,可他们的确是勾结外贼之人。
见孟浩走出军帐,秦俞重重叩头,悲声道:“大……大人,小人……小人勾结吐蕃,小人该……该死,可……可他们是无辜的啊!”
“还请大人砍……砍了小人脑袋,放了他们吧!”
“无辜不无辜,不是你这老儿说无辜就无辜,也不是孟司马可以一口而决,这是兵部、朝廷的事情。”
一个懒散声音传入人群,孟浩转头去看,正见到刘大猛依靠在一颗歪脖子树上,旁边或坐或立数十营州军卒。
见孟浩看过来,刘大猛吐掉嘴里草根,说道:“娘地,老子从未有过如此憋屈,若非老子不愿让兄弟们鲜血白流,老子立马带着兄弟们离开。”
“三日,老子累了,三日后再去夏州。”
说完,刘大猛也不理会孟浩,自顾自转身离开。
狗剩抬步就要跟着离开,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挠了挠头,说道:“孟小大人,刘哥就是个嘴硬心软之人,您老别跟俺们这些杀才一般见识。”
“不过,刘哥的话语也不算错,这些人勾结外贼,本就该死,但究竟该不该死,还是让朝廷去处置好了,俺们兄弟已经牺牲了这么多,若让李茂贞半路劫了去,俺们牺牲的兄弟算是白死了,就算整日吃酒,俺们也不会心安的。”
说完,狗剩转身就去追赶已经走出了老远的刘大猛。出来时,一群狗熊一般的汉子,如今却个个成了竹竿模样,尽管背影是如此的邋遢、狼狈,可孟浩鼻子却酸楚异常,使劲揉了揉鼻子,看着跪了一地的男男女女,最后看向头发花白,叩头不起的秦俞。
“秦大人还请起身,正如刘将军所言,不管你们有无罪过,这些都不是我等可处置的,有无罪过,朝廷自有定断,我等只是负责把诸位安全带回大唐。”
孟浩也不再理会他们,抬步向刘大猛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