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继大步走在一地俘虏之中,就在他要越过一人时,那披头散发之人突然嘶吼着撞了过来。
“爹……爹……救……救我……”
高思继脚步一顿,眼睛却未看向跪着的养子,正在宫门处与军卒低声说话的李存信像是感受到了干元殿前稍许骚动,不由转头看向顿住脚步的高思继,想了一下,抬步向高思继走了过去。
李存信走到高思继身边,稍微用力,一脚踢翻了挣扎的高怀恭,看着沉默的高思继,摇头叹气一声。
“虽为逆子,但终究还是叫高将军一声阿爹的,看着自己儿子被绑缚在这里,心下有些犹豫、不忍也正常,不过,高将军也莫要太过担心,大帅脾性,高将军比刘某更为了解,想来是不会如何了他们的。”
李存信摇了摇头,嘴里轻声叹息一声,在他看来,这个天下没有比殿内的大帅再异类了,此时此景竟然不是想着如何血流满地,而是想着如何回自己的关外营州!
可是,自己却无一丝一毫反抗心思,反而觉得,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容忍自己吧,才能让自己彻底臣服吧!
李存信摇头正要离去,耳边突然传入一声沉闷。
“大帅不耐烦了,让你一一去请满朝文武,大帅说,让你亲自去……请!”
李存信身子一震,深吸一口气,看着洞开的宫门,点了点头。
“李存信领命!”
说完,李存信大步离去。看着自己不喜欢之人离开,高思继第一次低头看向满脸鼻涕眼泪的养子。
“爹……爹……救……救我……救我……”
一脸冷漠,重重一脚,高思继转身大步离去,拾阶而上,再次双腿微分站在殿外。
一夜马嘶人喊,满城刀兵碰撞声让整座洛阳城如同死城寂静,甚至临近天亮,本该打鸣的鸡叫声都无,太阳高高挂起,街道上却空无一人。
“轰轰……”
一阵震响由远及近,藏在门后的门房一阵心惊胆颤,双手更是合拢着不住向诸天神佛哀求,希望这些震天脚步声远去,离自家府邸越远越好。
“砰砰!砰砰!”
脚步突然没了,紧接着就是一阵“砰砰”砸门声,门房瞬间瘫软倒地。
“开门!”
“砰砰……”
“开门!”
……
门房一脸煞白,像是被暴吼“开门”声惊醒,非但没有开门,反而跌跌撞撞向着正堂就是一阵狂奔。
“老爷……老爷……不……不好了……”
“老爷……”
门房太过慌乱,刚一脚踏入正堂,另一脚却被高高的门欠绊住,一头栽倒在地。
“老爷……老爷……不……不好了……”
门房丝毫没感受到额头的疼痛,鲜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也没察觉,只是恐惧大叫。
房中没有其他人,只有孙揆一人坐在正中,所有下人,哪怕自己的老妻也被这个倔强老头远远赶开,他就这么枯坐了一夜,身体甚至连动上分毫都无。
“终于来了么?”
声音嘶哑,孙揆手扶着有些僵硬的双膝缓缓站起身来。
“开门!”
“啊?”
“老……老爷……”
“开门!”
孙揆再次开口,眼睛终于从震动的府门处移开,低头看着满面鲜血的门房,轻声说道:“该来的终究要来,躲是躲不掉的,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