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太妃神色冰冷地捏着手中的圣旨。
蔡嬷嬷抓住她的手臂扑通跪下,她吓得整张脸煞白,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娘娘!奴婢给您跪下了!您不要冲动!陛下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等过阵子……过阵子陛下就好了!」
这话自然只是一种安慰罢了,可除了这个,蔡嬷嬷也想不到其他法子了。
「算奴婢求您了,您把圣旨放回去……放回去好不好……」
「您不是只有陛下,您还有宁安公主啊……您别冲动……为公主着想想啊……」
静太妃怔怔道:「宁安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不会的!」蔡嬷嬷哽咽摇头,「太后当初说只要公主敢嫁就一辈子不许回来的话……只是气话罢了,太后那麽疼公主,公主真要回来,太后怎麽可能将她拒之门外?」
静太妃喃喃道:「宁安还能回来?」
「能的……能的!」蔡嬷嬷看着静太妃有些呆愣的神色,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圣旨的一头,「娘娘把圣旨给奴婢……奴婢帮您放好……待会儿奴婢就给娘娘磨墨……娘娘给公主寄一封家书,就说想公主了……」
静太妃一脸迷惘:「给宁安写信……」
蔡嬷嬷一点一点地把圣旨从她手中抽出来:「是!是的娘娘!给宁安公主写信!您这个月的家书还没写呢!」
静太妃最终没有反抗,她的手落了下来。
蔡嬷嬷将圣旨全部拿在了手中,她长松一口气,赶忙将圣旨放进了另一个暗格。
曾经的暗格已经暴露了,如今这个是在地板下。
蔡嬷嬷恐静太妃反悔,赶忙去书房拿来笔墨纸砚:「来吧,娘娘!给公主写信吧!」
不论怎样,得先把太妃娘娘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静太妃淡淡地提起了笔。
无人瞧见的夜色里,她闭上眼,淌下一滴泪来。
……
萧六郎下乡了,小净空去许粥粥府上了,顾琰与顾小顺又去学艺了,顾娇觉得这麽完美的时机,不去暗戳戳地搞点事情说不过去。
她潜入了定安侯府。
定安侯府一如既往的安静,原本顾承林有点儿闹腾,不过前段日子顾侯爷没有马车,从乡下走到京城,两条腿都差点走断了,回家就病倒了。
顾承林今天在他老爹的院子侍疾。
这倒是正巧方便了顾娇,毕竟顾承林与顾承风住一个院子,少个人盯着总不是一件坏事。
顾娇轻车熟路地进了顾承风的院子。
顾承风正在泡澡,一边泡,一边在木桶里唱戏。
顾娇不懂戏曲,但莫名觉着他的戏腔挺好听。
「咿~咿~咿~咿~咿~当空雁儿飞腾~闻奴声影落画屏~」
顾承风唱得极为投入,声调婉转,声线悠扬,手势皆是韵味。
「你还会唱女声啊?」顾娇弯下身,在他耳畔看着他问道。
这句话的语气稀疏平常到彷佛是在大街上与熟人打了个招呼,然而现实的情况却是顾承风是在自己的屋子里洗澡、唱戏、未着寸缕!
为了不让人听见,他特地挑了顾承林不在院子的时候,并且屏退了所有下人。
是以他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打扰。
说打扰都轻了,这简直特么的是惊吓好么!
顾承风一个扑通栽进了水里,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等他扶住木桶的边缘坐起身时,已经不知道喝了几口自己的洗澡水!
他抓了挂在木桶上的巾子挡住某个不可言说之处,惊慌到桶内炸毛:「大半夜的你怎麽来了!还专挑我洗澡的时候!你是什麽奇怪的癖好吗?」
上次是在茅厕里,这次又是在浴桶中,顾承风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
顾娇摊手:「我又不知道唱戏的人是你,谁让你洗澡还唱戏,还唱女声的戏。」
顾承风涨红了脸:「生旦净末丑,唱到哪个是哪个!你懂不懂啊!」
「不懂。」顾娇直言。
顾承风:「……」
顾承风咬牙:「你你你你你……你出去!」
「哦。」顾娇转过了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人都跨过门槛了,又忽然探进来一颗小脑袋,「还挺好听的。」
顾承风:……闭嘴!
上次假扮刺客栽赃蔡嬷嬷时,顾承风便用了一种与自己平日里毫不相似的声音,顾娇当时没太往心里去,只当是他们做贼的职业素养高,不仅能掩藏容貌,还能伪装一点声音。
可今晚一听,这哪里是伪装一点声音,他是真的能变声啊!
「哎,你还会什麽声音?」顾承风黑着脸从屋子里出来后,顾娇问他。
「没了!」顾承风没好气地说。
顾娇:「哦。」
顾承风以为她放弃了,她突然再度开口:「会萝莉音吗?」
「那……御姐音?」
「少年音?」
「女王音?」
顾承风停下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麽,不过……你几时变得这麽多话了!」
你们家的小喇叭精不是只有小净空一个吗!
顾娇眨了眨眼,果然不再缠着他变声,她自荷包里拿出一个铜板递给他。
「什麽?」顾承风问。
顾娇道:「小费,赏你的。」
顾承风:「……」
二人出了院子,不疾不徐地往前走,左不过老侯爷不在,府里的暗卫也大多不在这边。
路过一间小木屋时,顾承风道:「你以后来找我,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或者,你至少敲个门。」
今天只是撞见他洗澡唱曲,万一哪天……
他是个男人,总会不方便被人撞见的时候。
「哦,这样吗?」顾娇淡淡地抬起手来,随手叩了叩小木屋的门。
嘎吱——
小木屋的门开了。
二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料到这里头真有人,且走出来的那个人竟然是顾长卿。
二人都穿着夜行衣,手里也都拿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