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州跪在地上,低头说道:“其实属下有事一直瞒着大人,如今想来,心中不安,不瞒大人说,其实下官是锦衣卫的人。”
赵无忌闻言,大吃一惊,说道:“你是锦衣卫的人?”
喻文州点点头,伸手掏出一块腰牌,赵无忌伸手接过,只见腰牌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的木料制成,入手颇觉沉重,外观呈椭圆形,上面刻着“锦衣卫百户喻文州”几个字。
赵无忌端详了一会腰牌,这才将腰牌还给喻文州,说道:“想不到喻大人还是锦衣卫百户,锦衣卫的百户,职权犹胜军中千总,想不到喻大人还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喻文州额头微微冒汗,说道:“大人说笑了,属下实不敢当。”
赵无忌沉吟片刻,今日喻文州主动坦承身份,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投靠自己,坦白身份便是他的投名状,这人精明强干,是个难得的好下属,他肯投靠,那是最好不过。
想到这里,赵无忌便上前扶起喻文州,说道:“喻主簿快快请起,过往之事便不要再提了。”
喻文州这才站起,但仍然是小心侍立一旁。
赵无忌问道:“锦衣卫乃是天家鹰犬,为皇上效力,为何你会向本官自承身份?”
喻文州长叹一声:“今日横竖只有大人与属下二人,属下也便放胆直言,俗话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如今种种乱象,这朝廷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赵无忌听了,默不作声,所有所思,喻文州看了赵无忌一眼,继续说道:“如今局势,官吏贪得无厌,索贿无度,官军比贼军更像贼军,百姓畏惧官军更胜流贼,本朝太祖当年曾言,文官不爱财,武将不怕死,便是好官。”
“而如今,不爱财的文官,满朝锦袍,竟无一人;不怕死的武将,如满桂,赵率教,早已化为一抹尘土,兵败身亡,今日朝堂之上,皆是又爱财又怕死之辈。”
“如今皇上眼高手低,又刻薄寡恩,有忠臣良将而不能用,臣子犯错之后而又惩戒过狠,以至于如今满朝大臣,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只有庸庸碌碌之辈而得幸免。”
“而今饥民竟然以人为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敌酋来袭,我军领兵大将竟然闭门不出,坐视大明子民生灵涂炭,文官爱财,武将怕死,请问大人,此非乱世乎?”
赵无忌低头不语,来自后世的他当然知道,喻文州所言不错,十年之后,大明最后一个能打的将帅孙传庭被崇祯强行催促,不得不仓促迎战闯王李自成的大军,结果不幸战死,以至大明北方再无一支能战之军,随后短短半年,便是闯王破京师,崇祯煤山自缢,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正式敲响了大明灭亡的丧钟。
喻文州苦笑着说道:“不瞒大人,其实下官这个锦衣卫百户,也是当年家父替我买来的,彼时花了白银五两。”
赵无忌耸然动容,不禁说道:“锦衣卫乃是负有稽查百官之责,如何也会买官卖官?”
喻文州苦笑道:“大人乃是皇上破格提拔,不知这种腌臜之事也是正常,如今京师,知县欲进京做主事,任职兵部要价白银一千两,任职礼部要价白银两千两,部郎外转道员,好地方需五千两,某曾听闻,曾有一人讨价还价,只出了三千两,结果只得了一个知府,可叹可笑,竟至于此;属下又听闻某地盐政,任职仅仅几月,便已贪墨白银两万余两。”
赵无忌听了,一声叹息:“局势如此糜烂,却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