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仆前来禀报:“大人,外面有个士绅求见,为首之人自称姓李。”
“唤他们进来罢。”史可法只是稍作沉吟,便做出了决定,他宦海沉浮十余年,早就精通官场之道,堂堂一府同知,看似位高权重,实际施政之时也经常是要仰仗那些乡绅士族的,这些人财雄势大,又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治理好地方,就必须要和他们打好交道。
这些士绅,看似都是他治下的子民,然而集合起来的力量,也是他抗衡不起的。
李员外进了客厅,看到屋子正中端坐一个三十余岁的黑脸官员,于是便笑着上前施礼:“在下李梓,见过史大人。”
史可法微微点头,伸手示意他坐下,又吩咐老仆看茶,他自己也端起茶盏,轻轻吹着茶盏上的热气,却不说话。
李员外笑眯眯地说道:“实不相瞒,当今山东巡抚李懋芳李大人,便是小老的一名远亲,是以大人来此做官之事,小老却已是早早得知。”
史可法面色如常,心中却是暗自有些不喜,官员升迁为官之事,乃是朝廷大事,如何能轻易泄露给自己亲戚得知?此事未免有些孟浪了。
他板着脸喝了一口茶,这才冷冷说道:“李员外来寻本官,可有何事?”
李员外看搬出李懋芳这个金字招牌来,这个黑脸官员并未如预料之中的露出一些亲近之色,心中不由有些讶异。
他在青州多年,见惯了官员的升迁变动,有时他貌似无意中泄露出自己和李巡抚的关系,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马上就会换上一脸亲近的谦卑之色,和自己套近乎,便是当初架空了前任知府张祥的王廷锡,见到他也要亲近三分,没想到这个黑脸官员,竟像是没听到自己说什么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动。
李员外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后,急忙开口说道:“听说大人刚刚上任,便有人拦路喊冤?”
“嗯。”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哀乐。
李员外看着史可法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也是个可怜人,他父亲我也认得,乃是鼎丰米行的王员外,为人一向急公好义,赵知府年轻气盛,行事未免操切了一些,这刚刚上任,便连续颁布了两道命令,一个是收城管费,一个是收卫生费。”
说到这里,李员外偷偷瞥了一眼史可法,眼看他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只得继续说了下去,“我朝向来不与民争利,商税更是只有三十取一,这两个费用,加起来居然达到了十取一的地步,百姓无不怨声载道,于是公推王员外为首,几个代表去向赵知府请愿。”
“没想到赵知府怀恨在心,居然对这些百姓的代表公然进行打击报复,当日去见他的几个代表,几乎人人都被他无中生有地安插上罪名,锒铛入狱,王员外更是因此身陷囹圄,家产尽数充公,这才使得他的儿子王纪出于义愤,当众拦路向大人喊冤,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