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仲明眼尖,他也跟着柳琳一起,跑到甲板边上往海中看去,一眼就看到海上飘着的一堆战舰残骸中,有一人身穿绯色官服正在那里拼命地挣扎,于是便伸手往那个方向一指,大喊道:“快看,那可不是柳琳兵使?”
林庆业顺着耿仲明指示的方向望去,当即便是大喜,那艘战舰上身穿绯色官服者唯柳琳一人,不是他又是谁?于是便急忙催促手下士卒前去救人。
孔有德狐疑地看着朝鲜战舰沉没的地方,眼中尽是不解之色,此刻周遭都是己方战舰,敌人如何能攻击到舰群中间的这艘朝鲜旗舰?刚才也未曾看到岛上有大炮轰来,想来想去,莫非是朝鲜战舰内部的火药被他们自己不小心给引燃了,所以自爆了?
尚可喜,耿仲明等人嘻嘻哈哈地站在船舷上看着朝鲜人在那里救他们的长官,朝鲜本就是战败国,虽然如今是盟军,但尚可喜,耿仲明二人原本就对他们没什么好感,此刻看他们倒霉,心中不但不急,反而觉得有趣。
不知何时,孔有德也来到了二人中间,紧皱着眉头跟挤在一起,看着一伙朝鲜士卒们拼命地划着小船向着柳琳驶去,不知为什么,他的心中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瑞图,你说这艘朝鲜船,好好的怎么突然沉了?”耿仲明跟孔有德的关系极好,平时作为孔有德的小弟,更是处处以孔有德马首是瞻,此刻他眼看朝鲜战舰沉得蹊跷,于是便开口询问。(孔有德字瑞图)
“可能是他们士卒粗心大意,不小心把舰上的火药库点着了。”孔有德觉得也就这个解释看起来最合理,毕竟大家亲眼所见,刚才岛上明军并没有以大炮轰击过来,柳琳的旗舰明显应该是自爆。
孔有德话音未落,突然异变再起,就在那艘载着十多人的朝鲜小船即将靠近柳琳之际,突然水面又是一阵巨响,火光再次迸现,烟雾过后柳琳便已失去踪影,适才那艘朝鲜小船则是伤痕累累,在原地转着圈,船上的朝鲜士卒大半都已消失不见,只剩几个血肉模糊的人躺在船上滚来滚去,不断哀嚎。
这次爆炸的声音比起刚才,动静小了很多,然而破坏力却仿佛更甚,刚才的爆炸虽然惊人,不过是破坏船体而已,这次的爆炸似是对小船损伤不大,但是对人造成的伤害却是惊人。
耿仲明,尚可喜脸上的嬉笑之态早已不见,二人大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船上或断了腿脚,或血淋淋的内脏暴露在外,或脸上身上血肉模糊拼命抓挠惨叫的朝鲜士卒,心生寒意;二人细看之下,发现船上还有个血淋淋的头颅,正是平安兵使柳琳的脑袋,看着此等惨状,二人只觉得后背突然升起一股凉气直奔天灵盖,不禁齐齐打了个冷战。
与此同时,巨大的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在周围响起,火光爆燃,天崩地裂,惨呼声此起彼伏,又有两艘朝鲜战舰及三艘满清战舰被混江龙击中,这些战舰轻者船体被炸出大洞,海水汹涌地涌进战舰之中,缓慢沉没的战舰上,无数士卒纷纷跳下大海,以免随从战舰陪葬,重者便如同刚才柳琳的旗舰一般,火光一现后便断为两截,干脆利落地沉入海底。
这些战舰都是由木料建造而成,结构较为脆弱,被铁制的水雷一炸,船体要么破损,要么直接解体,混江龙今日可谓是大展神威。
盛京号上,孔有德的脸疯狂扭曲,双眼已是一片血红,显然,敌军使用了某种隐秘却威力巨大的武器,想起朝鲜兵使柳琳的下场,看着身边战舰接二连三地爆炸,他终于开始控制不住地大喊起来,声音疯狂而惶恐,“快,快撤退!撤退!”
连续遭到看不见的敌人袭击,心惊胆战之下,便是一向以悍勇自诩的满清将领们,对孔有德下达的撤退命令也没有什么异议,很快,庞大的战舰群慢慢地转向,加速,不顾那些已经攻上皮岛滩头的清军士卒们,升起船帆向着远处开始逃逸,以求躲开敌军那种神秘的强大武器。
正在皮岛上奋勇厮杀的满清士卒们慢慢地觉得周边的情景有些不对,周遭环境似是变得安静了许多,身后隆隆的炮声消失不见,后方源源不断的援军也失了踪影,统管这批率先登陆清兵的云骑尉果科讶异地转身向后看去,结果发现己方的战舰正向着远处拼命地逃逸,果科顿时像是一桶冷水浇在头上一般,浑身冰冷。
没了后援,他们这些清军士卒岂不是等于跳入了明军的老巢之中,羊入虎口?
这些先登皮岛的先锋清兵,由猎人变成了猎物,没有了后援和后方舰炮的支持,满清士卒们只得且战且退,希望能退到自己刚才登陆上岸的小船上,果科打起精神,依旧悍勇地带着几十名白甲兵开始殿后,不时施放冷箭,希望在明军回过味来之前,自己等人能够安然返回海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