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人有没有想过,若是商船贸然出海,万一被不列颠战舰袭击怎么办?”施琅的语气已经有些阴冷起来。
郑芝豹目瞪口呆地看着唇枪舌剑的二人,他感觉事态的发展已经脱出了自己的控制,谁知道为何施琅今日突然脾气爆发,句句针对赵无忌。
“这个,黄将军多虑了,此事绝不会发生。”赵无忌不在意地说道,随即仰头将手中茶水一口饮尽。
啪的一声响起,原来是郑芝豹突然站起,转身便给了施琅一个耳光,“没规矩的东西,你怎么和赵大人说话的?赶紧给我滚回去!没大没小,一点不懂上下尊卑,本将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施琅捂着脸,望着郑芝豹,心中顿时满是怨恨之情,心忖自己好心为大少爷揭穿这个欺世盗名之辈,没想到五爷却不辨忠奸,反而还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怔了怔,顿感自己颜面尽失,随即一跺脚,便气哼哼地离开了此地。
郑芝豹转过身来,望着赵无忌,满脸的歉意,“这个……给赵大人添麻烦了,此人末将回去后一定会严加管教,还请赵大人不要见怪。”
赵无忌笑了笑,也站起身来,“无妨,无妨,这也是个直爽的汉子,郑将军千万不要怪罪他。”
郑芝豹心想自己本来是好心,相帮赵无忌解决问题而来,结果被施琅莫名其妙地给搅合了,经过这么一番事情,他却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于是草草地跟赵无忌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赵无忌也不强留,一直含笑将他送到府邸门口,待到黑色马车消失在街道远处之后,方才转身回去。
第二日,钦州港,龙江宝船厂内。
年轻的郑成功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伸手捶了几下自己有些酸痛的腰,望着周围忙碌的船工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从昨日开始,他便一直跟着归庄,跟着孙老四,在船厂帮忙干活,按赵无忌的说法,这是在实践中学习。
如同所有那些白手起家,身世寒微的枭雄一样,出身草莽的郑芝龙头脑绝不简单,他深知打天下易,守天下难的道理,是以对自己继承人的培养格外上心,而郑成功,作为他的长子,天然便是他的最合法继承人。
在郑成功很小的时候,郑芝龙便带着他登上海船,带着他经商,带着他和其他的海贼作战,如此种种磨炼,目的皆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这些历练中,尽快地成长起来,是以郑成功如今虽然年仅十六,却已经是个非常熟练的水手和勇敢的战士了。
此外,郑芝龙也曾延请多位大儒教授郑成功,直到后来,郑芝龙欲请黄宗羲教授郑成功而不得,却意外的得知了黄宗羲拜师赵无忌的事情,从此之后,让长子拜在赵无忌门下为徒的想法,便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在郑芝龙的心中慢慢地成长壮大,及至如今,他终于把郑成功送到了钦州,拜在赵无忌门下,成了赵无忌的第五位弟子。
临行时父亲的嘱咐犹自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森儿,钦州伯是有大学问之人,他若肯收你为徒,那是你的造化,为父希望你能多学些本领,不要像为父这样,大老粗一个,若是他肯收你为徒,切记,一定要听你师父的话,好好学习。”
想到这里,郑成功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夜父亲的家将施琅前来寻自己时的情景。
“大公子,你不要上当了,这个姓赵的,就是一个胡吹大气之人,言过其实,你跟着他,可千万要小心点,别被他给骗了!”施琅气愤地说道。
郑成功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颇有城府,他望着施琅,一时之间,似是在思索什么,并没有说话。
“大公子你看,他这人好说大话,没什么可教你的,就把你打发过来,跟这些船工一起干活,你是将来要统领郑家船队的大首领,学这些船工的活计,有什么用?又有什么出息呢?大公子你看你这身上,干这种卑贱的活计,弄得还这么脏污,传将出去,岂不是丢了老爷的面子?”
郑成功依旧没有说话。
“哎,反正我话已经说到了,因为这事,我跟五爷也闹翻了,大公子保重,我要先走了,哎不对,我这是让他给气糊涂了,现在走不了,明天下午才能走。”
郑成功若有所思地望着施琅远去的背影,心中却也升起了几分迷茫,自己的师父,当真是个欺世盗名,大话炎炎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