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他们的神态和表情,吴三桂立即判断出,这几人说的应该是实话。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精彩起来,目光也有些惊惧不定。
两军在边境上连绵不绝的小摩擦,吴三桂心中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刻意去阻止此事,乃是因为他的心中,也有借此机会查探清兵虚实,以及练兵的意图在内。
一直以来,双方交战,基本都是清兵局面稍稍占优,但明军仗着人多,再加上士卒战力强悍,而考虑到赵无忌的因素,清兵有时也不敢逼迫太狠,明军有时也会取胜,双方算是暂时达成了战略上的平衡姿态。
毕竟阿济格可不傻,如果把吴三桂比作一条狼,那赵无忌便是一只猛虎,真把吴三桂打得疼了,惊动了崇祯,再放出赵无忌这头老虎出来,到时无论是阿济格还是多铎,甚至便是多尔衮亲自前来,只怕也在赵无忌的手中,讨不到好去。
是以目前的这种微妙平衡,无论是阿济格,还是吴三桂,都是十分满意,并也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这种平衡局面。
但如今这种岌岌可危的平衡局面,却因清兵那边三眼燧发枪的突然出现,而产生了崩溃的迹象。
清兵的火枪不但射程远,并且射速快,并且能以仅仅三人便能毫发无损地击败十余名明军,这也意味着,清兵在野外再度树立起了对关宁铁骑的优势,野战取胜清兵,对如今的吴三桂来说,难度已经愈来愈大。
仗着三眼燧发枪,清兵再度建立起了在兵事上,对关宁铁骑的压制态势。
吴三桂一时心乱如麻,顾不得那几名士卒还在眼前,也来不及顾虑自己的形象,他当即站起身来,烦躁地在屋中走来走去。
“启禀将军!”就在这时,一名士卒匆匆前来,在吴三桂面前跪地禀道:“将军,城外来了一个汉军鞑子,他自称是将军的故人,姓张名达,想要见将军一面,说是有要事相商。”
“张达?”吴三桂想了想,很快便确定自己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不认识此人,他正待开口命人将其驱赶走,心中却是突然一动,似是想到了什么。
犹豫了一下后,吴三桂便道:“原来是本官的故人,既如此,便吩咐守城官军,用吊篮吊他入城,切记,一定要严格搜查此人身上,以免他手持凶器,图谋不轨而要行刺本官。”
“属下遵命!”这士卒当即领命而去。
皱眉看着面前的这几名士卒,又思忖了半晌之后,吴三桂方才摆了摆手,“此事本官已经知晓,你等几人,暂且先退下,返回锦州复命罢。”
片刻之后,几名士卒带进一名头皮剃得铮亮,留着一根金钱鼠尾的汉人走了进来,看他身上的服饰,显然便是一名大清那边的汉军士卒。
当见到此人面孔后,吴三桂顿时便有些愣神。
迟疑了一下之后,吴三桂便转身坐回椅子之上,又吩咐身边亲兵道:“你等且先退下,待本将和这位故人,叙叙旧。”
很快,周围士卒纷纷遵命退下,这位名为张达的汉军士卒,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吴三桂冷冷地盯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孔有德,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轻身前来此地!你就不怕本将在这里将你斩首?拿你的头颅前去报功?要知道,你大清恭顺王的头颅,在我大明,倒还颇值几两银子。”
化名张达的孔有德哈哈一笑,当即也不以为忤,他自顾自地找了个椅子,大刺刺地坐下,又拿起身边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浅地抿了一口香茗,满足地叹了口气,赞道:“不错,好茶,果然好茶!”
吴三桂顿时又是冷哼一声,“说罢,你前来寻本将,有何目的?”
孔有德又是仰头哈哈一笑,随即方才在吴三桂不耐烦的目光中,正色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前来,乃是有一场大富贵,想要送给吴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