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啦,此人可是大大的有名呢。”殷莲这一次没有压低声音:“此人名叫秦湛,乃是秦观之子。家学渊源,这一曲卜算子倒也将就。”
秦观,李宪读高中就学过他的词,自然是大大有名。
可以一听殷莲此言,分明对这个秦观之子秦湛评价不高,李宪顿时追问道:“唱的是个啥玩意儿,念来听听。”
殷莲果然张口就来:“他这几句是这个样子的:春透水波明,寒峭花枝瘦。极目天涯百尺楼,人在楼中否?四和袅金凫,双陆思纤手。拟倩东风浣此情,情更浓于酒。”
李宪突然觉得卜算子似乎很熟悉,总觉得自己应该记得才对。刚想了一点眉目,竟然脱口而出:“就这个卜算子啊,的确不咋地!”
没想到此话一出,同时有十多人高声指责李宪狂妄无知。
作者秦湛似乎很有风度,缓缓站起身来,隔桌冲李宪抱拳长揖:“末学后进秦湛有辱先人令名,今儿得见大才,还请不吝赐教!”
哈哈哈——整个大厅顿时哄堂大笑,好多人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内行人一看便知,这是嘲笑李宪胡说八道。
老成持重的李纲没笑,但隔得太远,只能看着李宪表示同情。
高俅也没笑,但冲着李宪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只有赵桓这个太子一本正经,在正北的主位上盯着李宪,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笑个屁呀!”李宪一拍桌子挺身而起:“老子说不行就不行,咋的了?莲儿笔墨伺候,让老子告诉这帮狂妄无知之徒,什么才叫卜算子!”
原来,李宪终于把毛伟人的一阕词给想起来了,根本不用改动一个字,就可以应付过去。
看见殷莲上前坐好,手中的狼毫已经做好准备,李宪倒背双手来到大厅中间高声念道:“风雨送冬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李纲拍桌叫好:“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好!这一阙卜算子别出心裁,真正点出了寒梅甘于寂寞的高贵品格。”
高俅接口说道:“李半仙果然大才,老夫一定要启奏皇上,这一阙卜算子堪称杰作,应该挂出去让更多人欣赏品鉴!”
不知哪个角落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剽窃而来,有何得意之处?”
李纲扬声说道:“下官虽然见识浅陋,但这一曲却是初闻,断非剽窃之作。”
太子赵桓赶紧摆手:“大家莫做无益之争,没的让各国使节看笑话。李半仙,今日欢送各国使节,你可否新填一曲?”
这分明是出难题考验了,却说得很委婉,让李宪大生鄙视之心,一时间沉吟未语。
不合时宜的声音又来了:“此前就是让人代笔,还装模作样。如何?太子殿下现场考究,露馅了吧?”
李宪终于看清了,竟然是开封府尹蔡懋出言讥讽。
胸中一怒之下,李宪头脑突然清晰起来,前一世学过的东西纷沓至来,仿佛都在眼前飘荡。
他娘的,老子既然来到这个场合,而且未来的投降卖国皇帝宋钦宗在此,那就提醒提醒他。
李宪冷笑一声:“文字游戏不过雕虫小计,于治国安邦毫无益处。一个个在这里醉生梦死,简直不知羞耻!莲儿笔墨伺候!”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沁园春开篇气势庞博,整个大厅已经鸦雀无声,一百多人被彻底震住了。
殊不知,李宪后背上的冷汗顿时就出来了,那真是汗流夹背。
因为毛伟人接下来写的是“秦皇汉武,略输文采”之后,紧接着“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毛伟人气吞山河,当然是千古一绝。可今时不同往日,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是当着太子赵桓的面,说他的祖宗赵匡胤“稍逊风骚”,那不是讥讽圣祖,纯粹找死吗?
李宪情急之下突然想起来,前一世看见一个叫苕面窝的网络写手,曾经专门篡改过毛伟人的诗词,刚好有《沁园春雪》的下半阕,虽然和原著相差一百万里,总算可以临危救命: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昔鹿台烟火,殷墟瓦砾;扬州事变,炀帝魂飘。饿虎偷窥,幽云痛断,贼子吞辽变鬼魈。安邦策,振军消祸害,护国诛妖。”
下半阕用殷纣王和隋炀帝的教训借古讽今,点出亡国之祸不远。
上下文连贯起来,矛头完全是针对大金国友邦,而且说友邦人士并吞大辽之后变成鬼魈,又窥视我北方国土,呼吁国人诛妖,明目张胆的干涉朝政。
太子赵桓脸色一变刚要说话,突然楼下一阵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