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枢脸上倒没有悲戚之色,而是一种茫然:“显德,你们一直跟着李宪,他和你们说过什么没有?比如说如何安置我们?”
显德,就是显德公主赵巧云:“李宪根本没有时间和我们说话,他总是几天几夜不睡觉,每时每刻都在想打仗的事情。宝福、仁福、贤福吃住都和李宪在一起,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宝福公主赵仙郎摇摇头:“李宪这个人很怪,一般都不怎么说题外话,总是一个人在那里枯坐冥想,然后就让我们代写一连串的命令。可以这么说,所有绝密命令都是我们三个人写的,他根本就没有在我们面前隐瞒什么。”
仁福公主赵香云突然说道:“来到这里之前,李宪丢下我们一个人溜出去了。后来才知道,他担心正面作战让部队吃亏,居然偷偷潜入敌人大营,亲手杀了千夫长鸠魔铁,夺取了敌人的帅旗,几乎是一个人打垮了战斗力最强的金兵铁弓营,光战马就缴获一千四百多匹,简直就是神人。”
恰在此时,彩棚外面传来一声轻呼:“肃王爷在吗?李宪拜访!”
赵枢闻声一愣,随即甩掉手里的东西冲过来,就要给李宪跪倒。
李宪飞身上前拦住:“你这是干什么?王爷在蔚州一年有余,难道不知道这里不兴这一套么?”
赵枢真诚地说道:“救命之恩犹如再生爹娘,赵枢理应大礼参拜。”
李宪摇摇头:“千万不要如此,更不要说什么救命之恩。王爷历经劫难,才有今日之安宁,想必已经领悟患难与共,守望相助的真谛。”
赵枢说话都结结巴巴:“赵枢能有今日,都是仙长恩赐。”
李宪若有所指地说道:“朝代更迭,有前因,有后果。希望王爷能够着眼于未来,不要太难过。”
“仙长教诲,赵枢铭记于心。”赵枢伸手一摆:“仙长,请里面就坐。”
李宪伸手虚划一圈:“王爷,知道此地来历么?”
赵枢点点头:“此处是蔚州圣地,纣王城比干庙。”
李宪微微一笑:“哦?王爷对纣王和比干了解多少?”
赵枢博闻强记,这些史实当然难不住他:“比干是商王文丁之子,幼年聪慧,勤奋好学,二十岁登上太师高位,辅佐商王帝乙,又受托孤之重辅佐商王帝辛。商王帝辛薨,谥号纣,史称殷纣王,或者商纣王。”
“王爷果然博学多才。”李宪微微颔首:“比干此人,王爷作何评价?”
赵枢若有所思:“比干从政四十余年,极力主张轻徭赋,重农牧,鼓励冶炼铸造,富国强兵。殷商末年,纣王暴虐荒淫,滥用酷刑。比干不由得仰天叹息:‘主过不谏非忠,畏死不言非勇。过则谏,不用则死。’于是伏阙苦谏,三日不退,纣王一怒之下将其杀害。”
李宪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王爷,女真鞑子不过蛮夷小族,人口不过百万,比汴梁城尚且不足。为何他们数万精兵南下,大宋王朝就一夜崩溃,皇室宗亲被屠戳一空。造成如此恶果,王爷有没有想过其中的原因?”
赵枢情绪低落:“这两年我也想过,却始终没有想通。说要军队数量,我大宋远超金国。要说兵器铸造,金国更是不值一提。可是,一旦两军交战,大宋军队却一触即溃,有败无胜。到底为何会这样,仙长学究天人,还请不吝赐教。”
李宪点点头:“古人云:前事不忘,后世之师。如果我们不能吸取教训,未来的一切都没有希望。目前形势危急,我过来找王爷,就是为了探讨此事。”
赵枢合十躬身:“仙长请讲,赵枢洗耳恭听。”
“我喜欢实话实说,还请王爷不要见怪。”李宪沉声说道:“大宋亡国的原因,归结起来有以下几点:第一,大宋立国,持身不正。第二,以奢换权,鼓励贪腐。第三,玩弄权术,扶持党争。第四,纵容世家,虐待百姓。第五,赏罚无度,宽严失衡。第六,清谈祸国,实干伤生。”
赵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头上汗珠滚滚:“仙长,社稷倾覆,好多人都说军队无能。”
“此言大谬!”李宪嗓门突然提高:“大宋亡国,乃文官之罪,与军队何干?兵无斗志,军无战心,正是所说第一条:大宋立国,持身不正。担心别人颠覆朝廷,居然把军队视为洪水猛兽。于是采取第二条:以奢换权,鼓励贪腐。”
“看看大宋军阀,哪个将领没有几万亩良田?朝廷希望用糜烂的生活,从文武大臣手中换取权力。为此,专门立下不杀大臣的律条,不管贪腐多么严重都没有死罪,鼓励文武大臣敛财贪腐,醉生梦死。如此倒行逆施,岂能不亡国?”
赵枢抹了一把冷汗:“受教了!如要根除诸多弊端,仙长可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