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太子午闻言,果然是神色放松了许多,只不过那身后的正卿季武方才舒展开的眉目又是几乎拧到了一起。
因为他已经是察觉到了张禄言语之中掩藏的以退为进之道。
果然,天真的鲁太子午在张禄言语落地数息之后,亦是朝着坐在堂中正位的秦公子赢琰行礼作揖道:“既然如此,午便是代鲁国谢过秦公子,谢过秦公了!”
正位之上的林玧琰也是看着鲁太子午,并未回话,张禄能够被他破格提拔到东宫首席幕僚,岂会是能够不明白林玧琰心中所想。
眼下如此说,林玧琰并不着急参与进去,张禄自有后续的应对之道,林玧琰也是颇有兴致见这张禄如何打断鲁太子午的希望。
果然,见到了鲁太子午这般姿态,张禄也是似笑非笑道:“只是某大秦愿意送归鲁国中军,鲁公敢要么?!”
闻言,鲁太子午不知所措,难以应对,当即还是身后的正卿季文面色有愠怒的站了出来,对着张禄直言道:“卿乃何意!”
“还请鲁使息怒。”张禄也是笑着摆了摆手,当即道:“非是出尔反尔,而是大秦顾及友邦之安危,为鲁国避祸尔!”
如此一说,季文虽然是不明就里,但还是拂了拂袖子,听张禄如何说下去。
倒是鲁太子午一脸恭敬之色的朝着张禄行礼道:“不知先生所言是指?”
倒也不管鲁太子午这般姿态,归根究底还是鲁国自号为礼仪之邦,齐鲁之地的王侯士卿也是爱好所谓的礼贤下士,听闻张禄这般说,鲁太子午摆出请教的态度就不奇怪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鲁国公室衰弱,朝政被三桓把握,这鲁太子午平日里也是自谦惯了。
张禄朝着鲁太子午拱了拱手回了一礼方才是道:“鲁中军虽然是在秦齐交战中保全了己身,但行径在齐庭看来,终归是背叛了齐国,若是这五万鲁国中军留在秦国境内尚还有着鲁中军被秦国降俘一说……”
“然而若是齐国见到了秦国放归了鲁国的中军,又是见到齐盟伐秦战中齐国损兵折将多达数十万,岂能够不问罪于鲁国的……怯战?!”
“这……”鲁太子午闻言,的确是有此顾虑,以鲁太子午的才识自然不能够反驳到张禄,当即是回过头来看着正卿季文。
后者虽然是面色阴郁,但终究也是一言不发,因为其也知晓,这位秦国幕僚说的乃是事实。
张禄也是再次说道:“再者便是,秦魏交战的详细虽说是机密,但远在千里之外的鲁庭都是知晓了鲁军参与了桂陵之战,作为当事的魏国岂能够不知?秦国国力昌盛,兵强马壮,自然是不惧魏国出兵讨伐……”
“但是鲁国却是夹在了齐魏之间,得中军五万将士回归国内,却是同时得罪了齐魏,两者必定是派兵先攻鲁国,鲁庭有何人能够保证,鲁国复得这五万中军将士便是能够同时抵御齐魏两国的兵马?”
当此之时,季文听到了这些话,亦是不得不反思其中的利害。
当然季文也是有着解决的办法,即鲁国向齐国请罪,继续作为齐国的附庸,想来齐王苛责也不会派兵攻打鲁国的,只是鲁国继续作为齐国的附庸,势必齐国要指哪鲁国便是要打哪,这是秦国愿意见到的?
若是季文将这句话明说出来,那这五万中军将士恐怕秦国就会是有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彻底将其留在秦国境内了!
张禄当即歇了片刻,又是道:“某秦国坐拥百万之兵,先是齐盟伐秦,后又魏国出兵,皆是不能够动摇大秦国本丝毫,洛邑会盟,某主也是将会许诺诸侯列国,秦国将会削减兵员,令大半数兵马卸甲归田,岂会是有意贪墨鲁国的五万中军将士?”
“之所以这般推延归还鲁国兵马,皆是为鲁国所考量也,”张禄也是十分惋惜的说道:“若是鲁国在秦之侧尚还好说,只是秦鲁之间相隔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齐魏伐鲁,秦国势必援救不及,鲁国若是因此而受齐魏迫害,岂不是某秦国的罪过?!”
“三年!”张禄伸出来了三根手指头,当即道:“只需要三年,待齐盟伐秦和秦魏交兵的遗祸暂且被时间抚平,某大秦便是将这五万鲁国的精锐将士原封不动的归还鲁国,若违此誓,张禄愿受天人共戮!”
“至于鲁国兵马在秦国境内,鲁国也是尽可放心,大秦锐士无双,必将对鲁国将士严加操练,今时今日鲁国入秦将士之雄姿,大秦亦是许诺三年之后必将以威猛十倍于今日之鲁卒归还贵国!”张禄也是笑了笑,又是对着鲁太子午和季文言道:“至于粮草辎重,秦国亦是不需要鲁国负担,日后归还鲁中军之时,除了三年的兵饷由秦国一力承担之外,亦是可以许诺齐魏兵革之利亦是可以让鲁国中军将士带回鲁国境内……”
“至于张禄所言之真假,鲁太子午和季正卿不信还有某主所在,再者,某已经是派遣将鲁中将季武及治下将领孟献等鲁将悉数请来了洛邑,现如今正在鲁太子和季正卿的下榻府邸之上,若有疑虑,可试问季武将军某言是真是假……”
见到秦国态度如此“诚恳”,当然摆在面前的是今日无论如何是要还不了鲁中军了。
于是在正卿季文的暗自授意之下,鲁太子午也是应下了此事,言明回到洛邑的下榻府邸和鲁中军的将领季武、孟献等人商议一番在做定论。
若是说鲁国暂且还抱着一丝侥幸还未死心的话,此事对秦国来说,已经是彻底了结,至于细枝末节自有专人负责,倒不用劳心劳力再过问此事了。
是而,林玧琰也是挥了挥手,派人将鲁国使团再度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