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衾也不避讳,正声道:“伊某本就身体孱弱,脾肺向来不好,呕些血来,难道还要一一对柱国赘述不成?”
“那倒不用,只是伊光禄入病之时,与那大兴国柱隐遁江北之事颇为巧合,本官今日所言并无他意,只是想请光禄大夫在这里施展皮肉,好叫韦某定心。”
徐衾心头登时一沉,两处伤痕未愈,若是此时显露,必然人尽皆知,而且他也注意到,宇文豫竟然也疑惑的看着自己。
徐衾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伸手便要去解宽袍,恰在这时,只听得宇文豫朗声苛责道:“韦柱国有些过了吧?”
韦令铭乜斜着宇文豫,就叫这位柱国骠骑冷冷的道:“如今十月天气,天气如此清冷,穿着这身朝服都难免凉意袭身,你却要他一届文臣弱骨之人于这朝堂之上解衣,有悖朝臣之礼吧?”
“柱国将军何须动怒,本官只是倡议罢了!”韦令铭冷笑一声,反讥道,“伊光禄都没说什么,反倒是大将军怜惜上了!”
“光禄大夫乃是我的人,本将怜惜又有何不妥!”宇文豫全无隐晦,“况且此事不劳柱国大人费心,相识之初,本将已经查完过了,当日很多人在场,足以为证,韦柱国与其纠结此事,倒不如好好想想那慕容隽寂经由你手而死,应该如何向那秦人交代吧!”
韦令铭面上噌然火起,心道此事果真与这厮逃脱不了干系,目光中泛着杀气的注视着柱国骠骑。
眼见着二人针锋相对便要冲突起来,徐衾拱手开言道:“二位莫要因下官争论,伊某虽然羸弱,也经得起些许风寒!”
徐衾说完,便要解衣,恰在此时,一直不置可否的兵部侍郎李孺廷暗暗的看了金銮之上的幼帝宇文嗣。
李孺廷生得本就凶险,此番一经挤眉弄眼,那小皇帝本就心浮气躁,被群臣的争吵闹得头脑发浑,被李孺廷这么一看,竟然眉目一沉,于群臣面前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直哭得满朝文武闻风丧胆,满朝皆惊,虽然六岁的宇文嗣尚无威仪,可是堂堂一国之君于朝堂嚎啕大哭,这等怪事就连三朝元老平生也是头一遭遇见。
这些事情都被徐衾看在眼里,看着李孺廷老先生那一脸难以言喻的尴尬,徐衾强忍着笑意,暗暗的做了一个点赞的手势。
虽然李孺廷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看他面上那副神情,便知道定然是示好之意,是以,接下来便看到了极为不符时代感的一幕,兵部李侍郎举着僵硬粗糙的大手,比划着一个点赞的手势。
皇帝哭泣未止,早朝之争自然也就没有进行下去的理由,在宫人总管的抱抚下,幼帝宇文嗣华丽退场,韦令铭和宇文豫也各自罢手,一切在激愤中开始,在尴尬中谢幕。
而徐衾,也再一次保住了秘密。
退朝之后,宇文豫与徐衾骈行在石阶之上,身后跟着都御使蒋孟,和已然明投的兵部侍郎李孺廷走在一起。
“都是自家人,伊兄说吧,接下来我们应该怎样行事?”宇文豫余怒未消,恨恨的说道。
徐衾悠悠的道:“时机尚未成熟,若未有能将其一击毙命的把握,便不可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