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以才会过来看你最后一眼!”
宇文豫话中深意言简意赅,你,是死定了,再求也没有用。
看着陈楚欣绝望的模样,宇文豫的眉心微皱,虽然这个家伙跟自己并不是死忠,再怎么说也是手下之人,是以留下了一句“秋后天亮了,吃饱了上路!”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楚欣寒到了骨子里,早些时候还在憧憬官图,如今竟然身陷囹圄,世事还真是难料。
看着眼前这最后一顿饭食,他目光呆滞,不多时,便狠命扯过那只烧鹅,疯狂的啃食起来。
第二日正午,宗正陈楚欣于午门之外枭首,所幸并未牵连家人。
……
邹静被禁锢在家,大理寺官员登堂入室,一番彻查下来,竟然也粘连了太傅蒋孟。
邺王府,宇文豫坐在主位之上,堂下斛律恭率着几名黑衣男子侍立等候着命令。
“邹静,断然留不得,有他在,蒋孟便难以问罪。”宇文豫饮了一口清茶,若有所思的道,“家小是无辜的,尽量不要伤及,就做出一桩让外人感觉是畏罪自杀的假象,不要露出什么破绽才好!”
“属下明白!”最前端的黑衣人应声,率着众人去了,斛律恭一直没有言语,只是定定的垂首看着地面。
宇文豫颇为好奇:“斛律将军在想什么?”
“王爷,我们如此行事,会不会太残忍了!”这段时间,从杀韩杰开始,这位骠骑将军的心中便怀揣着一个疑问,如今看看四下无人,实在难忍,便问了出来。
“多少有一些吧!”宇文豫并没有回避,“你我亲如兄弟,本王不想欺骗你,将军可曾想过,朝堂之事,有哪些不是残忍的?昔日燕郊王平定洮州,那本是西秦人的国土,为了能够一劳永逸,他下令坑杀剿斩所有慕容氏国人,其中不乏年岁尚浅和老弱妇孺,你说,他算不算残忍?”
宇文豫的一席话,说的斛律恭哑口无言,是啊,什么叫做残忍?邺王的准则很简单,危及己方,阻碍篡国之事的人便是敌人,对于敌人,又有什么仁慈可言?这是朝堂,不是居家,皇权之上,从来没有模棱两可,或者是谁对谁错可言。
“斛律将军不需多想,本王此番,只是杀邹静,却放了他的家人,这,不就是仁慈吗?”
看着宇文豫诚恳的说完,斛律恭再一次动容了,他甚至开始后悔刚刚自己的说辞。
“末将明白了,告辞!”斛律恭恭敬的拜别,便转身出了门去,来到门边,回身对宇文豫说道,“两天之内,必叫蒋孟与王爷在天牢相会!”
“好!斛律将军多家小心!”
终了,宇文豫的面上显出一股得逞的笑意,他成功了,斛律恭此后,势必会以命相辅,为什么?因为自己的英主扮相,还有那份信任。
……
城西,范云巷,此处是朝中达官显贵的下人经常往来的地方,里边尽是一些鱼肆肉铺和干果行。
今日每天都会有大队自南而来的车队来往于此,将一些过冬的暖资储备放于此处。
长安地处秦岭边缘,粮食还算尚可,可是一应时令果蔬和珍惜吃食都要由四境之地来供给,年关也快近了,王公大人府上的储备刚刚开始。
其实每年这些大臣家中有很多陈旧物资都是无法享用完的,所以便派些下人过来售卖或是易物,若是赶上家里难以支给,还会在处理完存货之后,换一些新的物件回去补贴家用。
更有很多大臣在这里搞起了投资,暗中花些银钱支持商贩,从中抽成,也算是做些养家糊口的副业营生。
而当朝太傅蒋孟,也在跟着宇文豫和伊谨飞黄腾达之后,在这里投资了一家鱼档,当起了甩手掌柜,只不过与其他人不同,兴许是看走了眼,他下属这位二老板,并没有那么老实。
鱼档的老板名叫展七,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乃是邹静家里的远方亲戚,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就是因为坐吃山空之后才在远亲的提点下结交了蒋太傅。
这买卖一做,就是小一年的光景。
鱼档的生意一直不错,眼见着每个月给蒋孟交上去的钱越来越多,而自己却只是多那么一点点,展七心里很委屈,也很怨恨,恨不得快点将这个大老板赶下去,自己当起一手东家。
他天天想,日日盼,还真别说,机会竟然真的自己走上门来了。
那是一个清冷的午后,忙碌了整个上午的展七披着一件裘绒领子的大宽袍正在睡觉,猛听得有人在叫自己。
起身看时,一个身形清瘦,长相有些猥琐的男人出现在了鱼档门前。
“你是何人?”展七的声音粗狂,听起来有些凶狠,那人浑不在意,淡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展七爷让小人坐下之后详谈,一定会让你大跌眼镜。
展七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强忍疑惑,将他请了进去。“
本以为会有一番高谈阔论,可是却不想言语颇为简洁,甚至只是寒暄了几句,刚一见面,那人便将一只乌黑色的小盒子拿了出来,盒盖开处,金光璀璨。
一枚枚货真价实的金条浮现在盒内。
“朋友,这是何意?”
展七疑惑的看着对方,那人嘴角微扬,顺手将一包装精美的药粉递给了展七,语气祥和的道:“只要将这一包药粉放在邱静府上前来采买下人的鱼料中,这些钱就是你的,而且,可保你性命无虞。”
那人顿了一顿,继续强调道:“否则,能不能活过今夜,在下就真的难以预料了!”
展七的额头上不由得惊出了一层冷汗,他咽了口唾沫,迟疑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