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勣继续说道:“虽说我大唐国力强于吐蕃,但是如果高原作战,我中原勇士需要克服很多的困难,而且,我们大唐打仗,必定是损耗国力的,但是吐蕃的话,他们的军队都是奴隶主组成的,因此战争对于他们而言,是掠夺奴隶最常见的一种手段,反倒是能够增强国力的,因此他们热衷于战争。”
韩艺稍稍点头,忽然瞧了眼李勣,道:“那不知道司空是否认同我的说法,必须出兵援助吐谷浑?”
李勣没有做声。
韩艺道:“我知道司空是认同我的说法,吐蕃攻打吐谷浑,实则是针对我大唐,司空贵为我大唐军队的代表,怎能对这事选择沉默了,现在陛下还是不太想卷入其中,司空你应该站出来才是。”
说到后面,韩艺语气有些激动,李治虽然说不得不防,同时也表现出一种无奈,心里是不愿意出兵的。
李勣沉默少许,忽然仰面一叹,道:“老夫戎马一生,直到如今都渴望战争,因此老夫的建议定是自私的,别说我大唐占有优势,即便是劣势,你要问老夫打不打,老夫也一定是主战的。可陛下是一国之君,他考虑的东西,跟老夫考虑的不一样,在这事上面,陛下要比老夫更加冷静和睿智。记得贞观末年商议是否出兵高句丽,先帝起初也有些犹豫,是老夫坚持要出兵,最终先帝听从了老夫的建议,但那一战下来,输赢且不说,的确令我大唐国力损耗非常大,令百姓生活变得更加艰苦,直到陛下即位,罢辽东之役,国家上下休养生息,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道:“战场对于军人而言,就是最好的坟墓,就好像文人爱笔墨一样,这是出于个人的一种欲望,老夫不会管死多人,老夫想要的只是胜利,但是对于百姓而言是痛苦的,因此老夫这一回不会再左右陛下的想法,打与不打,在于陛下和你们这群文臣,老夫唯一能够做得就是遵从圣命。”
韩艺怔怔不语,过的半响,才点头道:“我明白了。”
打仗对于军人而言,就好比文人在白纸上挥洒墨水,这是一种艺术,是一种爱好,但是国家和百姓而言,可能是一种痛苦,因此绝不能将军人的意志凌驾于国家之上,这是本末倒置,出兵与否,是政治家的事,而政治家考虑的大局,是国家的兴衰,军人职责就是打赢一场场战。
韩艺非常尊重李勣的意愿,也觉得李勣是对的,他可以向韩艺表达自己的意愿,但是他不能去左右李治的想法,这是宰相要思考的事情。
.....
然而,正当大家还在思考吐蕃与吐谷浑之间的事时,李治突然下诏令将韩瑗、来济贬西北边。
李义府、许敬宗等人欣喜不已,他们甚至认为这可能是韩艺与李治私下商量好的,借用这事,来铲除韩瑗、来济,要早知是这样的话,他们绝对会支持韩艺的,在关陇集团这一点上,他们以为自己和韩艺是一边的。
但是这个消息让一个老人非常悲痛。
还是那间小屋。
今日的长孙无忌终于是隐忍不住了,表情都写在脸上,非常的愤怒,手都是紧握着拳,朝着坐在对面的韩艺道:“韩瑗、来济一事,你可听说呢?”
韩艺点点头道:“不瞒太尉,恰好那天我正好入宫有事要找陛下商议,当时就已经得知了。”
长孙无忌问道:“那你可知道这究竟是陛下的主意,还是武媚娘的主意?”
韩艺微一沉吟,道:“陛下并未明说,但是依我之见,这应该是皇后的主意。”
“是啊!”
长孙无忌眯了眯眼,透着阵阵杀气,道:“这天下间,唯有她时时刻刻惦记着老夫。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呀,韩瑗、来济皆是五十多岁的人,治理西北又岂是区区几年可以解决的,他们这一去,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他眼中竟然泛起泪光来,如果韩瑗、来济再离开的话,那么他的宰相班子就全部离开了京城,他们不仅仅是他的属下,也是他的好友呀,叹道:“想当初你费劲千辛万苦,才保住韩瑗、来济,可是没有想到,那女人随便动动脑筋,便还是将韩瑗、来济给贬离了长安。而且她这一招真是非常狠,简直是无懈可击,老夫纵使想要请求陛下收回成命,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又看向韩艺,透着一丝期待,希望韩艺能够再度力挽狂澜,留下他们二人,哪怕留下一个也好。
但是他自己也说了,武媚娘一招是无懈可击的。韩艺低眉道:“对不起,太尉,这事我真的无能为力,陛下是真的委以重任给他们二人,要知道西北地区也确实是需要他们这样的有才干的大臣,再加上他们如今留在中书省、门下省也只是处理一下简单的公务,权力基本上被李义府他们给夺去了,而且陛下是有着让他们将功赎罪的意思,这看上去反倒是一种恩赐,况且这个计划还是因为我的建议。”
长孙无忌一听,心中彻底绝望了,闭目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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