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到这儿,晏朝的心头没来由地狠狠一抽:“然后呢?”
“小爷我是谁?台上唱一出西施,还真以为我台下就只会嘤嘤嘤啦?”周辰瑜嗤笑了一声,“老子一脚就踹了他的蛋。”
分明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听了他的回答,晏朝还是感觉到自己那颗悬着的心瞬间安稳了不少。他叹了口气:“旧社会有这样的事儿就算了,怎么现在还重演了呢。”
周辰瑜说:“虽然那一脚踹得他差点儿上西天,但我还是恶心了好久,隔夜饭都差点儿吐出来。”
第二天他依旧登台演出,唱的还是那出《西施》。
可那天不知道怎么的,他一开嗓,就彻底唱劈了叉。
在台下的一片倒彩声中,他被师爷拽到了后台。
没等师爷开口,他就先发制人地一把从头上扯下了顶花,“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一副金光璀璨、好几十斤重的行头,瞬间就碎成了几瓣。
他从来不曾在师爷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难以置信、失望至极、恨铁不成钢……
尽管他从小到大,被师爷打过无数次,但是从来没有重到那样的程度。师爷的巴掌劈头盖脸地落下,他也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一刻,他头一次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身上那些繁重的行头,仿佛千斤重的烙铁,紧紧地压着他,让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他几乎是撕扯着脱掉了身上的戏装,然后发了疯般地从后台跑了出去。
“赶巧儿,那天外面下着老大的雨,我在天桥附近蹲了大半夜,师父凌晨找到我的时候,脸上妆还没卸,整张脸被淋得可以直接cos贞子了。”
周辰瑜那副一如往常的戏谑语气,仿佛他只不过是个置身戏外的说书人一般。
周卯钦把他带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发烧高达40度,原来是淋了一场雨之后,很久不曾复发的肺炎再次感染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病所致,那一次肺炎比小时候来得还要猛烈,他足足在医院住了两个月。
“等我再从医院回家的时候,嗓子就彻底哑了。”周辰瑜笑道,“你看,也算没白离家出走这一趟,这回连老天爷都不让我吃唱戏的这碗饭了。”
晏朝的心又跟着一紧:“那怎么办?”
周辰瑜依旧吊儿郎当道:“怎么办?学相声呗。”
他的嗓子哑了,师爷也没法再逼他学戏,师父于是开始教他说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