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芙琳抬了抬自己眉毛:“你怎么知道我要单独跟你说事?”
何婧英好笑道:“你都把妘儿气走了,还说没有事跟我讲?”
“其实不是我有事,是祭酒大人托我来的,是关于边陲的事。”
元戈妘虽然一心念着萧子伦,但毕竟她与萧子伦还未完婚,她仍然是北魏的长乐公主。军机要事自然不能当着元戈妘说。
萧芙琳说道:“祭酒大人要我告诉你龙骧将军带了二十名飞索卫去了吐谷浑。”
“什么?!”何婧英惊道。
“这龙骧将军倒是真真让人佩服,竟然孤身深入吐谷浑。如果吐谷浑能与我们结盟那边境的危机就解了。”
何婧英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二十人要怎么翻过雪山进入吐谷浑?吐谷浑的主君伏连筹早就说过不与大齐往来,萧练要怎么说服伏连筹?
萧芙琳满心都是对萧练的佩服,丝毫未觉何婧英的担忧。“龙骧将军要是能这样解了边境危机,回来怎么也会被封个膘骑将军吧?我觉得就算是被封个大将军也是极有可能的。”
何婧英脸色迅速地冷了下去:“到时候只怕功高盖主。”
萧芙琳皱眉道:“不至于吧?大齐正是缺这种能征善战的将领。皇上……”
说道此处萧芙琳也不自信了,王氏一族、西邸一脉被清缴成了什么样子,她虽然不参政但也看在眼里。
何婧英郑重道:“本宫拜脱公主一件事。”
萧芙琳见何婧英如此严肃,愣了一愣:“娘娘请讲。”
“麻烦公主给祭酒大人带句话,龙骧将军此番如果胜了,请祭酒大人告诉龙骧将军,让将军自请戍卫边关,守护我大齐子民,莫要回京。”
萧芙琳点头道:“好,娘娘放心,我一定将此话带给祭酒大人。”
萧芙琳拜别何婧英后,何婧英将岁莲唤了来。
“岁莲,皇上今日在做什么?”
岁莲低头说道:“皇上下了朝就去了徐贵妃处。”
何婧英嘲讽地一笑道:“说到底徐佩蓉比本宫有本事,怀着身孕也能让皇上日日去她处。”
岁莲不屑道:“还不是用的那些肮脏手段,哪比得我们娘娘端庄大方。”
何婧英轻轻浮了浮茶叶沫子:“什么肮脏手段?”
岁莲羞红了脸啐道:“徐大人这段时间给徐贵妃送进来不少漂亮的丫鬟。据说都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徐贵妃大着肚子难道还能伺候皇上不成?”
何婧英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娘娘,徐贵妃这样行事,您可不能容她。”
“不能容她?”何婧英讽道:“凤印在太后手里,本宫连昭阳宫都出不了,能拿她如何?”
岁莲气道:“那我们就去告诉太后去!”
何婧英浅浅一笑:“你以为太后就不知道了么?”
岁莲惊道:“她这般行事,太后怎么能……”
何婧英平淡道:“太后性子和软,不过是不肯逆了皇上的心意罢了。”
“娘娘,您若是愿意给皇上一个好脸色,也不会便宜了徐贵妃啊。”
何婧英静静地看着岁莲。岁莲被何婧英冰冷的神色吓到了。正是被何婧英盯得心中发毛的时候,岁莲听何婧英说道:“你说得对。”
看似在赞同岁莲说的话,语气里却尽是叹息。
何婧英又叹道:“是应当让皇上来昭阳殿一趟了。”
旧情是最容易撩拨的东西。新欢再好,也比不过少年时代的惊鸿一瞥。何婧英吩咐道:“今日十五,皇上是会去太和殿上香的。你去太和殿替我拿点香烛来。”
岁莲喜道:“娘娘肯与皇上和好了就好。奴婢立刻就去。”
何婧英摩挲着自己衣衫上的金丝牡丹纹说道:“等等,你去将我以前穿的那件鹅黄的衣衫拿来。”
岁莲愣了愣:“娘娘想穿那件旧衣服?可是皇上不喜欢娘娘穿得太素啊。”
何婧英讥讽一笑:“那可未必。”
萧昭业喜欢的是她听命于他,喜欢的是她完全被他掌控的样子。可是最初萧昭业喜欢上的她的时候,只是因为佛前一瞥,让他觉得暖。
整整十年,她伴着这个人走过两世。她唯一珍藏在心中,让自己还能念着萧昭业一点好的,便是她大红盖头被掀开的那一瞬间,她发现娶她的男子,是那个在破庙里有一面之缘的人。
少女时的悸动总是那么单纯。总是觉得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一切都因由一个缘字。
长大了变发觉那些所谓的爱情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参杂了权利、欲望,变得不再干净。
唯一纯澈的也许就只有那一瞬间的初见而已。如今她却要用这一幕来迎得君心,最终让自己心底唯一一丝纯净的念想也要变得脏污不堪。
换下镶金红绸的衣裙,穿上鹅黄色的少女衣衫。这一身简单的衣服与整座奢靡的昭阳殿格格不入,一如回不去的往昔,再是穿得像也不过是东施效颦。
何婧英看了看自己铜镜里苍白的脸色,轻轻扫了些胭脂在脸颊上。那时候的她也是这样吧,不施粉黛,但却仍然是个明艳的少女。
可即便是擦了胭脂也难复往昔。不知道从多久开始她的眼眸不再清亮,微微上翘的眼尾也不再娇俏,总是透着凌厉。
也不知从多久开始,眼尾就有了细细的痕迹,脸颊也不再饱满。
她的腰肢也因为身怀六甲而凸起,怎么看也不会是少女的模样。
不复往昔,难复往昔。
何婧英在佛像前行了一礼就转到了佛像身后去。她极力回忆着当初的场景。那个时候她的父亲刚过世不久,她被何胤带回小山东苑去住着。她在那一天忽然想起曾经与自己在一起在街头打闹过的小伙伴,便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