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亮作为农民军中曾经的一员,当然对自己的老对手——官军们十分的了解,日子过不下去的官军士卒们,像强盗一样打劫百姓已经成了家常便饭,要不怎么会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说法呢。
饿极了的官兵,抢起自己的百姓来,比流贼都要凶狠。
杀良冒功之事屡屡出现,上官抢夺属下功劳,据为己有之事更是屡见不鲜,这种情况下,更是严重打击了士卒们的作战积极性。
怎么?老子们舍生忘死拿命去博,最后反倒成了上司的功劳?那这样拼命作战还有何意义?
于是,下一次战斗中,变得‘聪明’起来的士卒终于开始随大流,敌军一来,撒丫子转身就跑,至于打仗之事,交给大人,您‘能者’多劳吧。
而今听到赵无忌称自己功劳最著,刘芳亮的心中真是百感交集,觉得自家这个大人,果然是个赏罚分明而又爱兵如子的好官。
黑旗军所有士卒的薪水都会足额发放,不但如此,取胜之后还有额外的赏银可拿,无论是武器还是装备,赵无忌都是尽量按最好的标准发放给他们,平时每日的伙食至少会有一顿肉食,给士卒们补充营养。
黑旗军的士卒们,平时什么都不用管,只管一心一意地专心训练就行,高昂的饷银,丰盛的饮食,精良的装备,严酷的训练,数年下来,所有的这一切,把黑旗军打造成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军。
看着刘芳亮有些激动的眼神,赵无忌微微一笑,“刘将军如今还是把总吧?此役过后,以你所立的军功,至少也会连升两级,一个守备一职,是少不了的,本官为刘将军请功的奏折,昨日便已派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师。”
刘芳亮急忙双手抱拳,一脸的激动之色,“多谢大人栽培,属下愿为大人效死!”
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将士们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阵作战,不就图的这个么?有功不赏是最愚蠢的行为。
“嗯,岳托大军已经离去了?”赵无忌很关心清军的动向。
“正是,属下亲眼所见,昨日午时满清大军拔寨起行,直奔济南逃逸而去,末将曾试图跟踪袭扰,但遇到了敌军大队骑兵的拼命驱赶,力不能敌之下,末将不得不领军撤退,来至此处。”想起自己没有完成侦查,拦阻敌军的任务,刘芳亮的语气中有些歉疚。
“哦,岳托撤向济南了?看来,皇太极准备见好就收,带着劫掠来的钱财和人口,准备班师返回辽东,嗯,所以,就派孔有德在这里拦阻本官?”赵无忌看着远处严阵以待的清军,皱着眉毛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在这一带活动了好几日,刘芳亮对此地的情况也算是比较了解,“据属下所知,前面地名唤做葫芦峪,形如一个宝葫芦,此地乃是前往济南城的最快捷径,若是绕行他路,至少要多花费四五天功夫,清军在此修筑工事,看样子是想拖慢大人行军的步伐。”
赵无忌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摸着下巴,玩味地看向远处犹自在忙忙碌碌修建掩体的清军士卒,“嗯,敌军正在很卖力地修筑防御工事,看样子,孔有德很想把本官拦在这里啊。”
他转过头去,看向一旁的刘芳亮,“孔有德所部还有多少人马?”
“回大人的话,属下昨日抓到几名孔有德手下的汉军士卒,据他们供称,汉军炮营已基本被摧毁,炮手也是死伤殆尽,如今孔有德手下只有六千火枪兵可用。”刘芳亮恭敬答道。
赵无忌冷哼一声,“区区六千兵马便想阻拦住本官,岳托可把本官瞧的太轻了。”
“不过,”刘芳亮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属下以为,击破孔有德不难,但葫芦峪虽是捷径,但内里地形复杂,两侧多有林地,敌军很容易藏匿其中,进而伏击我军,若是通过葫芦峪,请大人一定要多加小心。”刘芳亮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
“哦,是这样啊,”赵无忌一脸并不在意的样子,“地形复杂啊?嗯,这个,嗯,并不重要。”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了看天,天气阴沉无比,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乌云,天色非常昏暗,明明是正午,却给人一种临近夜晚的感觉。
“今日天色不好不宜出战,算了,传令下去,通告全军,马上扎旗营寨,休息一日。”赵无忌想了想,便下了命令,“不过各军不可懈怠,多派侦骑,多加巡逻警惕,以防敌军趁机偷袭。”
“可是,”刘芳亮有些着急,“敌军正在修建防御工事,如今敌军防御阵地尚未成型,正是击破敌军的大好时机,大人何必给敌军以喘息之机?更何况天色虽然阴沉,但并不影响我军作战,还请大人三思。”
赵无忌淡淡一笑,“喘息之机?无妨,这个防御工事嘛,嗯,也不重要,无妨无妨,今日大家还是好好地休息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