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2 / 2)

你们就慢慢查吧,本姑娘就要出城了。阮伊箬窃笑不已,狠夹马腹,追风似箭一般,疾驰在宽阔的街道上。直到临近城门,才扯住马缰,下马牵行。

“看紧了城门,放走了宁采臣本将军砍你们的脑袋!”刘衡耀武扬威的对着城守小兵大吼。

小兵们战战兢兢的躬身答道:“是,将军。”

呵呵,刘衡,本姑娘说过要在你面前大大方方的出城,必定会做到!

阮伊箬亦步亦趋的来到刘衡跟前,盈盈笑道:“将军,小女子刚刚从西城那边过来,那边现在可热闹了,将军何不去瞧瞧?”

刘衡狐疑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堪称绝色的小女子,隐隐觉着那双眼睛很是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过来半晌才问道:“大清早的,有什么热闹可瞧?莫非郁王抓住了宁采臣?”

“诶,比抓宁采臣还要热闹万倍!”阮伊箬神神叨叨的附在刘衡的耳边说道:“这宁采臣确实该死,估计死上好几次都不能解民愤。听说他昨晚又放火烧了日暮二皇子的粮船,将那二皇子破了相,直叫一个惨啦!啧啧啧!”

“有这样的事?烧掉粮船必定火势极大,那些巡逻的部队都没发现吗?”刘衡将信将疑的问。

阮伊箬非常八卦的说:“昨日那些个官兵为他们将粮草搬上船,直累得个半死,过了子夜便去睡去了,清早起来才发现江边黑乎乎的一片,没有一条货船完好,把个江水都映黑了。那二皇子和他的随从,被捆了一夜,听说要去找皇上评理去,被郁王压了下来。将军,你们万万要将那宁采臣抓住,凌迟处死,还大楚百姓一个升平世界啊。”

“那宁采臣竟然如此厉害?”他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吧?刘衡低着头,脸上竟是虚汗直冒。

阮伊箬视若不见,继续道:“宁采臣还放了话,说今日会在南山寺等郁王拿什么珠子去换人。简直是胆大包天,不把我们大楚人放在眼里啊!”

“如此,本将军过去瞧瞧,姑娘大可放心,今日我们定要抓住宁采臣那恶贼,将他碎尸万段!”刘衡说着招呼着自己的手下上了马,就要往城西而去。跑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姑娘,你这大清早的赶往何处?”

阮伊箬淡笑道:“宁采臣如此可恶狠绝,我哪里还敢待在楚京?这不,我准备到盛州去避避,等抓着了他再回来。”

“哦,这样啊?那姑娘路上小心了。”刘衡说完便打马而去。

望着刘衡的背影,阮伊箬敛住笑容,眼中一片冷然。

要小心的是你,小人!下次再见,必定取你狗命!

埠西的情况虽说不若阮伊箬胡诌的那么严重,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江面上焦黑的一片,空气中亦是弥漫着焦糊味,远远的都能闻到。

十五条货船,五十万石粮食,经过一夜的大火,大多烧的几近成焦灰,刨开那焦灰,偶能见着一层金灿灿的稻子,抓到鼻端一闻,却是透着浓烈的焦味和桐油味。

事情已经快马上报到了朝堂,楚帝派了厉王处理这事,郁王非得跟去一瞧究竟。

埠西码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上万官兵列队站在最前面,手中端着长矛维持着秩序,硕大的码头竟是水泄不通。

厉王郁王骑马带着一队随从到了这,堪堪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青冥青鸾高呼:“厉王郁王驾到。”

围观的人群极军队跪下见了礼,厉王道了声“都起来吧”,人们这才向两侧挤着,让出了一条可供两匹马并行的道来。

下了马,厉王让青冥青鸾前去楼船请日暮皇子等人过来。

等了半天,王子没接过来,倒是把那日暮皇子脾气不怎么好的随从木铎给请了过来。

木铎一路上骂骂咧咧,将宁采臣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青冥青鸾两人对视一眼,想着刚才看见那日暮皇子包得像粽子似的脸,打心眼里觉着好笑,不由把自家小姐给佩服得五体投地。低着头,忍着笑,两人默默的跟在木铎身后到了两位王爷跟前。

厉王想着那日暮皇子都不敢出来见人了,心里早是乐开了花,面上却装着担忧的问道:“木铎大人,你们皇子还好吧?”

木铎睨了厉王一样,理也不理他,向着郁王抱怨道:“郁王殿下,我们购进的粮食全数被烧毁,二皇子也受了伤毁了容,还望殿下给我们王子一个交代!”

“这……”这事如若处理不好,说不定会把和日暮二皇子才建立起来的关系搞僵,不如就让这老东西来出风头吧!郁王看了厉王一眼,转向木铎,却是狡猾的不说话。

厉王假咳了一声,朗声道:“请问阁下,粮食被谁所烧?二皇子又是被谁所伤?”

“这事不要你管,我只和郁王说话!”木铎睥睨着厉王,很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厉王混不在意他的无礼,一旁的驻扎官兵见他对他们的老王爷这样的态度,不由窝了一肚子的火,纷纷怒视着他,莫不是摩拳擦掌,原本横亘在围观百姓身前的长矛,全数指向了木铎。围观的民众亦是怒目相向,对眼前这人很是不满。前些日子日暮国人强买粮食已是激怒了好些人,若不是郁王压着,怕是早翻天了。

厉王抬了抬手,周围安静了下来。转而冷凝着双眸看着木铎,半晌才复问道:“粮食被谁所烧?二皇子又是被谁所伤?”

木铎见官兵及民众对撞机的态度多有不满,厉王也面有豫色,心下微微一颤,不复刚才的嚣张,嗫嚅着道:“自然是那宁采臣!”

厉王冷声又问:“那宁采臣又是哪国人?”

“大燕人。”

厉王再问:“既是大燕人,何以找我楚人给你交代?”

木铎狡辩道:“他在你大楚境内伤人,当然要找你楚人讨说法。”

“哼,狡辩!”厉王袍袖一甩,指着木铎鼻尖,言辞冷凛的反问道:“你日暮国到我大楚,可曾递交过相关的文书、文件?据本王所知,没有!本王倒要问问你,你日暮国二皇子私自到我大楚是何用意?是单纯的购买粮食还是有所企图?前些日子本王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阻挠你日暮在我大楚低价强买粮食。如今你们扰乱我国治安,反而倒打一耙,这笔帐,本王该找谁算去?你日暮国仗着地广兵强就可以在我大楚横行霸道了吗?这,也要问我大楚的子民愿不愿意!”

一席话问得木铎哑口无言,傻愣愣的看着郁王。

围观的大楚城民及官兵却大呼痛快,一时间热闹非常。

老东西,你这样解决问题不是越弄越糟吗?大话谁都会说,但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实力啊!惹怒了日暮国,他大军压境,看你怎么办!这大楚天下迟早是我渚郁的,你别给本王留个烂摊子,难打理。

渚郁就要说话,厉王却摆了摆手,继续道:“话说你日暮国的皇子可以混进大楚,他宁采臣一个燕国小民又有何不可?何况燕楚历来交好,相互通商、通婚,其间历史可追溯至上三代皇。是以在本王看来,宁采臣来楚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至于他在我大楚伤了你家二皇子,烧了你们粮船,这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本王听闻二皇子在大燕也被那宁采臣打了个鼻青脸肿,想来定是你们二皇子做了什么事让他恨之入骨,是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你们较劲,现在说来,这是你日暮和宁采臣的私人恩怨,与我大楚浑身不相干,何来找我大楚讨交代一说?如今本王想说的是,技不如人,也活该你日暮国倒霉。”

厉王话音刚落,郁王便接口道:“王叔,这宁采臣在我楚京纵火烧了德祥客栈,死伤达一百二十七人;还烧了我的郁王府,打死了我王府护卫五名,害得王侄我损失惨重;这些倒罢了,他居然大胆的混进宫劫持了张公公,实在是可恶至极,目前我们应该把他找出来,给大楚城民一个交代,更是给日暮二皇子一个交代。”

木铎停了这话,不住的点头。

厉王嗤声喝道:“王侄,宁采臣火烧德祥客栈谁看见了?本王派人查了查,那日烧客栈的根本是一群黑衣人所为。你郁王府高手云集,他宁采臣何以纵了火而全身逃匿?莫不是你们自个不小心失了火,硬赖到人家头上。至于闯王宫劫走张公公的事,确实有发生,但是皇上可曾说过那刺客便是宁采臣?这一切,怕是你郁王凭空捏造的吧?”

一众官兵、百姓回想了一下,莫不是觉着厉王说得有道理。

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一人见过宁采臣的样子,他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刘衡和郁王的手下那听来的,这其中只怕是另有原因。

老东西,你如此替宁采臣狡辩是何用意?如今珠子在本王手上,你再偏爱那渚晗又有什么意义?郁王心里恨得痒痒的,如果意念可以杀死人,厉王怕是死了成百上千次了!哼,既然你要压制本王,本王继位之日,便是你命殇之时!

“王叔。”郁王敛了敛心神,面上很是无辜的说:“你这不是在说王侄搬弄是非吗?那宁采臣不过是大燕小民,王叔何以如此偏帮于他?莫非宁采臣给了王叔什么好处?”

“哼!”厉王一声冷哼,不悦的说:“本王连那宁采臣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何来给我好处一说?难道郁王不觉得本王说的有道理么?本王就事论事,不偏帮任何人!”

本王只偏帮自己的女儿!厉王心说。

“好,既然王叔如此正直凛然,王侄也无话多说。如今日暮货船全毁,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这巡逻的守军责任不可推卸!”郁王说着转身看着一旁巡逻队的副将高玄,冷冷的道:“高副将,昨晚巡逻的有哪些人?把他们全都交出来,就地正法!”

这话一出,莫不是让全场的百姓官兵一阵心寒,这郁王爷胳膊肘怎地专往外拐?厉王在一旁推卸责任,他却非要把责任给揽下来,且一句话就要要了几十个人的人头,这会不会太霸道了些?如今太子薨了,他朝他郁王做了皇帝,哪里还有我大楚臣民的好日子过?

“郁王殿下!”厉王这句“殿下”叫得极其大声,极尽生冷,旁人听了莫不是身上一凛。

厉王懔然道:“本王如若没记错,皇上是派我厉王来处理这事,何时轮到你在这插嘴?”

郁王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眼中怨毒之色尽显,袍袖下的两只手捏得咔嚓作响,隐忍着道:“如此就仰仗王叔来决断吧,我们走。”

说着手一挥,带着一众随从朝暮千雨的楼船走去,那木铎亦咕噜着跟在他身后。

厉王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向着一众官兵道:“昨日巡逻的有哪些人,全数站出来。”

这时,二十来个汉子站了出来,全部跪在厉王跟前,其中一人朗声道:“禀厉王,昨日巡逻的有两队,分别是十人一组。厉王殿下,我等昨日搬了一天的粮草,因为累极,子夜便睡去,并没见着粮船起火,不过我们确实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厉王处置便是,只是请求殿下万不要累及我等家人!”

一众人等看着厉王,心中莫不是在想着他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还真是一群硬汉子!看着他们良久,厉王才开口道:“你们虽是失职,但罪不至死!如此,就将你二十人革去军职,打入奴籍,入我厉王府为奴为仆,如若干得好,他朝本王再考虑脱去你们奴籍,委以职责,尔等可服?”

呃?跪在地上的二十来人面面相觑,竟有这样的好事?他们心中明白,厉王这是在变相的保护他们的性命。当即答道:“服!”

“起来吧!”厉王说着看向一旁的高玄道:“高副将,你们也逃不了责罚。”

那高玄躬身抱拳道:“末将甘愿受罚!”

“本王就罚你们将那些垃圾打捞上来,还湘江一个整洁。”

“是,末将领命。”

“好了,大伙都散了吧。青冥青鸾,带他们回府。”

那刘衡到了码头,就看到人群已经陆续散去,徒留一群官兵在江边将那残船与粮食的焦灰往岸上担。

问清郁王的去处,责令随从留在码头,弃了马,自个往那楼船走去。

踏进楼船的一楼舱门,便看见那暮千雨依在软榻上,脸上白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郁王坐在他的右侧,一脸的抑郁之色;木铎坐在左侧,亦是满脸菜色。

刘衡只觉得被室内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郁王睨了他一眼,开口道:“进来吧。”

刘衡这才进了船舱,挨着渚郁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嗫嚅着问道:“郁王殿下,那宁采臣不是放出话,说是今日去南山寺等人拿了珠子去换张公公。这会都晌午了,你怎么还没去?”

渚郁看看刘衡,再看看暮千雨,问:“有这样的事?”

暮千雨一骨碌从软榻上坐起来,却是扯动了脸上的伤口,不由疼得龇牙咧嘴,以左手捂着脸,郁结的道:“昨夜他确实这么说过。还说昨儿白天,他在南云寺等了一整天。”

“南云寺?”渚郁怒道:“那老东西真是病糊涂了,昨儿个要是在南云寺把他宰了,哪会有子夜的事发生?还有厉王,明显的偏帮宁采臣,难道他二人有什么关联?”

暮千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刘衡问道:“刘将军,你刚才说的消息是从哪里听来的?”

刘衡起身,躬身抱拳道:“禀二皇子,今日一大早我便带人到东城门巡查,一个十二三岁的绝色小姑娘告诉我这边粮船被你猜猜放火烧毁,二皇子被、被毁容,小的这才赶了过来。”

毁容!暮千雨想着自己深以为傲的脸上从此将会留下难看的疤痕,胸中的火越燃越旺,一拳重重的砸在身前的矮几上,那上好的楠木矮几便支离破碎开来。

论功夫自己不一定会输给他,只是这两次,他都占了速度的上风,打得自己措手不及。还有就是自己太过轻敌,太过骄傲,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宁采臣,我暮千雨定会让你后悔昨夜没有将我杀死!只是自己毁容的事是刚刚才传出去的,那小姑娘怎么会一大早就知晓了?莫非……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那女子便是宁采臣!

暮千雨慢慢冷静下来,当下问道:“那小姑娘现在何处?”

“禀二皇子,她说楚京出了个宁采臣,太不安全,要到盛州去躲躲,现在已然出城。二皇子问起她是何用意?”刘衡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道了出来。

“呵,”暮千雨一听这话,苦笑道:“我想咱也不用找宁采臣了,她怕是已经出城了。”

渚郁想着这话里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是宁采臣根本就是那小姑娘?”

刘衡一拍手,惊道:“对啊,我老早觉着那眼睛极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只是我怎么也想不出他居然会扮女人出城!”